樂壹微微詫異道:“那個瘸了一條腿的酒鬼?你不是早就試探過他了嗎?”
林參視線回到周禧的背影上,“他的腿不是裝的,也确實一直安安分分待在平安派,但不知為何,在所有線索的角落裡,都有他的影子。”
樂壹:“比如?”
林參明明狀态很好,身形筆直,長發烏黑發亮,可提及林甘時,聲色卻隐隐約約透着疲憊,深吸一口氣後,才娓娓道來,“十一年前,我被黑袍人利用對付賀景,在黑袍人的計劃裡,我的行動是一個極其不可控制的因素,正巧就是林甘逼我打酒,固定了我的路線。
“這是我最懷疑他的一次,不過在此之後,我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懷疑他的理由。
“之所以徹底打消對他的疑慮,是因為希妹。”
樂壹:“林拾希?”
林參:“對,如若真是他配合黑袍人利用我,那麼他肯定能猜到我帶回去的孩子就是小太子。
“而黑袍人直到現在,因為希妹自爆男兒身才發現希妹的身份,因此,我認為他們情報并不相通,也就不是一路人。”
樂壹:“所以你現在又因為什麼重新開始懷疑他了呢?”
說到這裡,兔子面具下的臉陰得深沉,猶如凝視黑暗。
“第一,他從來不管小七宗任何一個人,由于被妒忌怕了,空有一身本領卻不敢外露,但冬月月末會武那天,他當着全派宗師的面,不惜得罪白明朝,出手幫了林拾顔。
“那會兒我以為他隻是突然有了良心,後來得知林拾顔頭上有赤毛蟬時,我就在想,他要救的,到底是林拾顔,還是赤毛蟬?”
樂壹雙眸微眯,托着下巴陷入深思。
林參繼續說:“第二,黑袍人劫走毒聖何應的時候,林甘就在屋子裡,雖然瘸了一條腿,但習武之人的警覺性還在,他不該毫無察覺,除非……本就是他将黑袍人放進去的。
“後來我直接問他,他卻裝憨賣傻,避而不談。
“第三,自白如晏在雲通镖局見過黑袍人,并從安都回平安派之後,白蟬就莫名其妙宣布小七宗禁足,原先我以為是針對我,現在才明白,白蟬要控制的人,其實是林甘,白蟬一定已經發現了林甘在背着他做什麼。”
樂壹輕輕“啧”了一聲,皺眉道:“可你說的這些,都是猜測,沒有一點實際證據。”
林參歎息着搖了揺頭,“兩個頭上有赤毛蟬的人都是他帶回去的,我們先勉強當做巧合來看,但如果四個全部都是呢?”
樂壹緩緩看向林參,忽而感到一陣心酸,愣了片刻後,苦笑着溫聲安慰:“你想太多了,另外兩個頭上有沒有赤毛蟬還未可知呢,别自己吓自己。”
林參稍稍平複狀态,再次失落地歎了口氣,“但願是我杞人憂天……”
樂壹臉上的苦笑卻愈發難看,“看來你是真的在乎他們。”
說罷轉頭看向周禧的背影,“尤其是這個。”
林參不說話了。
這時,周禧停下腳步,回頭朝林參和樂壹蹦起來打招呼,“大魔頭!樂三少主!我們上馬了,你們跟上哦!”
說完,便跟着傅雪與阚成玉策馬揚塵而去。
樂壹忽而失笑,嘴角輕勾,撓了撓耳朵說:“其實吧,也能理解。”
林參上馬的動作微微愣住,“嗯?”
樂壹沖林參挑眉,言語揶揄道:“我說,能理解你為什麼那麼喜歡他。”
聽見樂壹這麼說,林參由衷欣慰,粲然笑道:“我知道你會懂我。”
樂壹釋然般深呼一口氣,聳聳肩,“我也不想懂啊,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誰讓我是你兄長。”
林參陷入沉默,短暫的停頓讓接下來的話顯得十分鄭重,“謝謝。”
“咦!”
樂壹卻一臉嫌棄地搓了搓手臂,撇嘴道:“你跟我說謝,我聽着怎麼這麼肉麻。”
林參輕笑着搖搖頭,“罵你幾句你就習慣啦?”
樂壹拉住缰繩,一邊跳上馬背一邊說:“私下你怼我就算了,在手下人面前,可記得給我留點面子,本谷主好歹還有個大魔頭的名聲需要維持。”
林參随之上馬,狡黠一笑,無情挖苦道:“你的大魔頭名聲,貌似是翟泷給你維持的吧?還有,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焘熙樓被二姐拿掃把趕出來的糗事,你早就顔面無存了。”
樂壹瞬間炸了,“我靠!誰跟你講的!是不是諸!”
“駕!”
林參不等他說完,已然先一步駕馬去追周禧。
樂壹氣得耳朵冒煙,碎碎罵道:“都不把本谷主放在眼裡!一群混蛋!!”
*
半個時辰後,五人順利進了觀舟。
林參察覺順利得有些反常。
但事到如今,路就在腳下,白苦就在前方,花卷在家等他,還有白蟬嘴裡的真相的誘惑。
再有異樣,也不得不硬着頭皮往前闖。
樂壹買了鬥篷回到街上,四個人牽着馬在鋪子外等他。
把鬥篷交給林參後,樂壹又去買食物。
觀舟南部天高雲淡,陽光稀少,雲後明明有幾縷太陽的金光,天色卻始終一片陰霾。
在臘月的尾巴裡,這兒又潮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