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參的表情也一樣凝重又困惑,“你說的對,畢竟傳說中赤毛蟬可以起死回生,這樣的東西不可能被人輕易放棄,我懷疑自從你和樂明明帶走花卷後,她的行蹤就一直被誰秘密關注着。”
樂壹:“可赤毛蟬早就成熟了,那些人為什麼直到現在才突然冒出來?”
林參:“因為他們找不到白苦。”
樂壹:“宮裡的禦醫說,赤毛蟬離開宿主身體後,宿主就會死,赤毛蟬則必須依靠白苦才能活,煉造起死回生之藥更少不了白苦,所以他們現在找到白苦了?”
林參:“沒有。”
樂壹:“你怎麼确定?”
林參:“如果他們找到了白苦,就不會來找我。”
樂壹:????
林參轉頭看向樂壹震驚的雙眼,神色與之相反,是詭異的淡定,“阿娘就是當年煉藥的組織成員,她知道尋找白苦的路,那條路她帶我走過,所以現在隻有我才能找到白苦。”
樂壹聽完,呆呆愣了好久,良久後蹭地站了起來,不可思議地俯凝着林參的眼睛。
林參歎了口氣,悠悠移開視線看向地闆,“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也接受不了,但我想了一整天,隻得出這樣的結果。”
樂壹重重呼吸着半晌說不出話,好半天才質疑道:“你這麼猜,可有阿娘的動機?她不惜犧牲無辜之人也要煉赤毛蟬,是想救活誰?”
林參反問道:“那你說,她教黑袍人制作無色含月又是因為什麼?”
樂壹哼哧冷笑一聲,叉腰轉身,視線無所目的地到處轉了轉,最後重新盯住林參,嚴肅強調道:“是榮王逼她的,所有一切,都是榮王在逼迫她!”
林參面無表情直視他惱羞成怒的眼神,“别自欺欺人了,榮王有什麼手段,能逼迫阿娘這麼多年?做這麼多事?”
樂壹咬了咬牙,忽然重重一腳踹在床邊,再一屁股坐下,雙手用力按住腦袋,信仰幾近坍塌,“阿娘不是這樣的人!”
林參慘淡地牽出一抹冷笑,“賀英有消息了嗎。”
樂壹漸漸冷靜了些,雙臂手肘撐在膝蓋上,語氣煩躁地說:“二姐說在榮王府地牢裡發現了疑似賀英的嫌犯,但還不确定,有消息她會告訴我們。”
林參緊緊鎖住的眉宇終于有了一絲舒展,但下一秒又漫上更為濃烈的憂愁,“你回信告訴她,如果她找到賀英,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先通知我們,再一起想辦法。”
“放心,她比你靠譜多了。”
“你叫我怎麼放心,她一個人在榮王府,萬一身份暴露,我們誰也不能陪在她身邊幫她。”
樂壹長長歎了口氣,往後一躺,癱倒在床上,“也不知道賀英嘴裡到底有什麼秘密,值不值得讓二姐冒險。”
林參道:“黑袍人要搶的人,肯定有很重要的線索。”
樂壹歪歪嘴,“但願吧……說起來,你仔細回憶一下,小時候是你一直跟着阿娘,就沒發現過什麼嗎?”
林參失望地回答他:“我很少過問阿娘在做的事情,你也知道,我自顧不暇。”
“啧……”
樂壹啧了一聲,不問了。
林參沉默須臾,深吸一口氣,蓄了會兒勇氣,忽然降低聲色說:“昨天晚上,又發作了。”
樂壹聞言迅速坐起來,瞪大眼睛望着他,語氣一半是擔憂一半是責怪,“你沒聽信東風嗎?”
“琴壞了。”
“我看看?!”
樂壹強行掐住他的下巴,用力轉過林參的頭,湊近仔細觀察他的眼睛,還左右掰了掰,“不紅啊?已經好了?”
林參撇頭掙開他粗魯的手,嫌棄道:“不然我怎麼好好的坐在你面前。”
樂壹忽然沉默,手也愣在半空。
就在林參疑惑地看過去時,他猛站起來撕開林參裹在身上的被子,十分霸道且堅定地說:“不能再讓你一個人待在外面!跟我回去!”
林參緊捏着被子不松,想罵他又怕聲音太大會吵醒溫語等人,隻能克制着與他拉扯,“我現在回去幹什麼!停手!冷!”
樂壹停下了動作,但實在氣不過,把林參往後重重一推,站直身體雙手抱臂,冷冷盯着他,強勢質問道:“樂拾鯉,你是這輩子都不打算回去了嗎?”
林參撩了一把亂糟糟的長發,坐起來重新裹緊被子,低頭看着地闆,略顯心虛地回應:“都說了這裡還有值得我等的線索。”
樂壹卻不信這番說辭,嗤笑道:“借口,我看你是舍不得那個小師妹,喜歡就帶回去啊!”
林參被戳到最真實的心思,一時噎住了聲音,視線飄忽不敢擡頭直面樂壹。
樂壹抓住自己的肩膀,用力一扯,再彎腰湊到林參面前,強迫林參去看他肩膀上密密麻麻的疤痕。
“你小時候一發病就咬我,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呢!現在為了一個女人,家人都不要了!真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林參看了眼他的肩膀,再擡高視線對上他的眼睛,藏起心虛,認真道:“哥,先不說這個,陪我去一趟觀舟吧。”
樂壹瞪了林參一個白眼,退離幾步,背對林參兀自整理衣襟,“你想找白苦救花卷對嗎。”
“你不是說過,會管她管到底。”
“别忘了,觀舟在秦州,是榮王的地盤。”
“所以才要你陪我一起去,畢竟你在榮王眼皮子底下混進混出那麼多次,已經有經驗了。”
聞言,樂壹迅速忘記了方才的矛盾,回頭挑了挑眉,揚高下巴,得意自大地說:“那當然。”
林參淺淺一笑,伸手捧住一抔淡淡月光,眉宇清冷的人,渾身散發着溫柔而出塵脫俗的仙氣。
但不過片刻,手心裡的月色寒光緩緩爬上他的眼眸,将眼尾那抹淺淡笑意染上了濃濃陰鸷。
“既然他們想要白苦,那我就帶他們去找,看他們能藏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