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給所有人戴上鐐铐,準備羁押回刑部大牢。
周禧路過林參身邊,停下腳步喚了一句:“白衣哥哥”。
林參原本一直躲着他的目光,這會兒直接被叫住,再躲就顯得欲蓋彌彰了。
他回頭看向周禧,比了一句啞語,「好巧,你也在。」
周禧眉頭微蹙,兩手被鐐铐固定在身前,看着蠻是狼狽,帶着試探性的語氣說:“原來你是魔教的人。”
林參停頓片刻,可愛的金色兔子面具下藏着難言之隐。
「又怎樣呢。」
他手勢加重,透出幾分不悅,「與你何幹。」
做罷手語輕拂衣袖,轉回身面朝樂壹,把背影留給周禧。
周禧見他生氣了,一時慌張,欲開口解釋,卻被官兵重重推了一把肩膀。
“别擋路,趕緊走!”
周禧苦皺眉頭,着急到手足無措,但張嘴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最終被羁押的官差推搡着走出了客院門。
他心裡委屈地想:我不是厭惡你魔教身份的意思啊……隻是想問問那天晚上你和黑衣人為什麼會出現在小七宗附近。
什麼榮王、魔教,愛怎麼鬥怎麼鬥,但别把平安派尤其是小七宗牽扯進來。
這是周禧唯一在乎的事情。
可惜林參心虛,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看見自己是魔教人後,非常失望。
旁邊樂壹交代了手下人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繼而拉起林參朝龔弘走去。
龔弘癱坐在令狐李死不瞑目的屍體旁,懷裡的嬰兒已經被令狐淩的妻子搶了回去。
令狐淩也被戴上鐐铐,随羁押隊伍離開了客院。
樂壹:“龔叔?你怎麼樣?”
龔弘呆滞地搖了搖頭,聲音幹啞,“不知道。”
樂壹扶住他一隻胳膊,也不問了,自行決定道:“我派人送你去焘熙樓休息。”
林參幫着攙扶起龔弘的另一隻胳膊,和樂壹一起把他交給另外兩個撈月谷的人。
好在雲畫森說要将撈月谷一起羁押的話隻是做做樣子,最後隻象征性地押走了三個人。
而光頭樂叁已經按樂壹的吩咐帶領大部隊離開。
為了不暴露焘熙樓和滿月觀,他們會藏到城外另一處更隐秘的根據地。
作為谷主,樂壹會留下幫助雲畫森調查有關雲通镖局做過的腌臜事。
“雲通镖局表面上老實做走镖生意,私下卻利用行镖之便,劫擄大桓全國各地的少女兒童,再賣到不幹淨的地方。”
兩人一起前往刑部,負手走在羁押隊伍最後方。
百姓退至大道兩邊讓出路,指指點點議論紛揚。
林參回道:“這事我有所耳聞,官府一直查不到證據,讓令狐李猖狂了很多年。”
樂壹:“所以這次,上頭聽說我要來鬧事,就順便借這個機會好好搜查一下雲通镖局。”
林參轉頭看向他的眼睛,“上頭?”
樂壹挑挑眉,驕傲得意道:“想不到吧,我可是朝廷的編外人員。”
林參确實很驚訝,不禁多打量了他幾眼。
好像還是那個騷裡騷氣的花孔雀,明明沒什麼變化。
樂壹見他不太敢相信的樣子,認真了些,解釋說:“其實這些年被我剿滅的門派,私底下都和當地官府勾連有過謀财害命的行徑。
“但他們很小心,朝廷抓不到他們犯罪的證據,正道法規走不通,就隻能讓我這樣的魔頭以暴制暴咯。
“沒有江湖人士的支持,那些貪官污吏也都安分不少。”
林參詫異道:“難不成你的上頭,就是當今天子?”
樂壹打了個響舌,“沒錯!”
林參緩緩移開視線,背在身後的手不自覺撺掇着。
樂壹哪壺不開提哪壺,湊到他身邊神秘兮兮地挑眉說:“跟我去見見他吧。”
林參稍一低眸,裝作淡然,并明知故問:“誰。”
樂壹:“周叔啊!就是皇帝老兒!”
林參:……
樂壹:“欸,偷偷告訴我,太子被你藏哪裡了?”
林參步子加快往前走,“太子當然在皇宮。”
樂壹追着問:“你跟老哥還裝什麼,宮裡那個說是自小體弱多病,見不得風,一直關在屋子裡連人都沒見過,就算沒有周叔親口告訴我,我也猜得到那是假的!”
林參步子忽然停頓,猛轉頭盯住樂壹,“是周盛告訴你太子被我帶走了?”
樂壹點了一下頭,“嗯呐。”
林參心感不妙,朝樂壹逼近半寸,兔子面具上的微笑眼孔中洩出恐慌與寒意,“那你有沒有告訴他,我在平安派?”
若是旁人,定會被林參這番壓抑着愠怒語氣吓到背後發涼,而樂壹卻還能吊兒郎當地架住他的肩膀,拍着胸脯豪氣地說:“放心,我就算幫他辦事,那也不能親過自家人是吧,當然不會告訴他。”
林參聞言長舒一口氣,繃緊的肩膀瞬間松懈。
樂壹又說:“不過他确實問過我很多遍,近些年更是思念入骨,愈發憔悴了,你就去見見他吧。”
雖然樂壹說着會堅定站在自家人這邊,但不難聽出他的深層話意其實是在幫周盛遊說。
說完又後知後覺,怕林參多想,連忙補充,“不過要不要把太子還給他,還是你自己決定,我肯定不會幫他逼你!”
林參面朝前方繼續往前走,思忖須臾,為難地拒絕道:“算了。”
樂壹臉上閃過一瞬失望與不解,手臂架着他的肩膀跟他走,“為什麼?”
林參微微低頭,背後雙手摩挲的動作越發顯得不安與心虛。
“我承認我現在對小太子有點私心,但考慮更多的還是他的安危。”
一想到黑袍人前些天在梯田大雨中問過的話——“大桓太子周禧,被你藏哪兒了?”,林參就害怕。
畢竟連樂壹都能猜到宮裡那個是假的,榮王怎麼可能猜不到。
林參怕榮王組織一直不忘追查周禧的下落,怕周禧回宮後,周盛沒有保護他的能力。
更怕……周禧知道真相,會接受不了。
倒是樂壹聽他解釋後更不懂了,“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