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當年帶頭的那些人大多已經被樂壹殺了幹淨,可百足之蟲至斷不蹶,他們的後輩仍然能在西南地區重新集結勢力,一邊隐忍一邊等待翻身的機會。
尤其是蘿城翟家的劍仙山莊。
世仇早已種下因果,已經不能用單純的善惡去評判對錯。
習武之人心中都有一口氣,要麼你死我活,要麼魚死網破,否則,西南地區衆門派與撈月谷之間的紛争,将會無休無止。
劍仙山莊散播謠言說撈月谷主樂壹是個無惡不作的魔頭,可沒有人想過,如果他真的無惡不作濫殺成瘾,又怎麼會有西南地區衆門派起死回生的機會?
他可是連仇人的後代都能放過呀。
按林參的想法,就該斬草除根,管他多大的孩子還是襁褓裡的嬰兒,哪怕挺着肚子的孕婦,該殺的一個不留。
隻有這樣做,才不會給他們一點點死灰複燃的生機。
偏就樂壹心慈手軟,對女人孩子老人下不去手,才造成了今天這般局面。
明明放過了那麼多人,反過來卻背負上魔頭的罪名。
不過他倒是不在乎,甚至樂在其中。
“大師兄!!”
周禧的呼喊将林參從憤恨思緒中拉了回來,緊握的拳一瞬松懈。
“大師兄,我不能跟她們住一起,快想想辦法!!”
他從西南方向移回視線,轉頭便瞧見周禧心急如焚的漂亮臉蛋。
花卷從屋子裡探出一個腦袋招呼周禧:“希妹,隻有兩張床,我們選靠窗的還是靠牆的?”
此時其他人已經各自進入房間。
白如晏和阚成玉一間,林參與溫語一間,剩下最後一間隻能讓四個姑娘兩兩擠一擠。
風入衣要粘着傅雪,周禧自然而然和花卷分配去睡一張床。
把他慌得在林參面前團團轉,連連小聲急問:“怎麼辦怎麼辦!”
這邊林參還沒回答他,那邊花卷又在催,“你再不選的話,傅師姐和風師妹可要先選了。”
周禧緊緊蹙眉,欲哭無淚地捏着林參衣角,“大師兄……你說話呀。”
“那你住我和小語的房間。”
林參這麼說是考慮到周禧早晚要以真面目示人,一時的壞名聲對他未來沒有影響,但決不能讓他影響三個姑娘的清白。
周禧聞言,立刻回頭對花卷大喊:“我要和大師兄住一起!你,你們自己選吧!”
花卷震驚:“你說什麼?!!”
傅雪一步跨出來,冷冰冰盯着林參說:“林拾鯉,我說話難聽,别惹我給你難堪。”
林參尴尬地捂住額頭,心道光考慮她們了,忘了考慮自己的名聲!
傅雪上前拉住周禧,“你怎麼從小就容易被他诓騙,名譽都不要了嗎?快跟我走。”
周禧拽住林參衣角不肯松手,朝他驚恐地瞪着求助目光。
林參揉了揉額心深吸一口氣,遲疑片刻,還是選擇把他的手掰開,慚愧的眼神朝他眨了眨:我無能為力,你自求多福。
周禧手指被他掰開的那一瞬間,氣得嘶聲大喊:“林參!!你混蛋!!!”
風入衣跑過來幫着傅雪一起拖拽周禧,院子裡回蕩着周禧殺豬般的拒絕大喊。
“不行不行不行!!我習慣了一個人睡!!我不能跟别人睡一間屋子,你們放過我吧!!”
傅雪恨鐵不成鋼地責罵道:“别人不行,林拾鯉就行?!你這麼大了還不懂男女之事嗎?!!”
周禧解釋也不能解釋,答應更不能答應,急得快要哭出來。
“真的不可以,我睡走廊行了吧!”
林參靈機一動,把看熱鬧的溫語推進白如晏屋子裡去,轉頭朝傅雪和周禧喊道:“讓希妹一個人住一間,小語去和阚師兄睡,我住外面。”
衆人微微愣住。
白如晏意外地沒有任何反駁,許是發現有很多人在附近看他們的笑話,因而迫切想要止息這裡的争吵。
“行了都别鬧了,就按林拾鯉說的,各自回房間。”
周禧從傅雪和風入衣手中掙脫出來走到林參身旁,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沒關系,晚上你偷偷回屋就是了。”
林參故作嫌棄地把他推開,推進屋再關上門,恨不能從外面把門鎖上讓他跑不出來。
傅雪見他沒有繼續“哄騙”周禧,這才放心地帶風入衣和花卷進屋去。
周圍看熱鬧的别家門派慢慢散去。
林參以出去買琴為由,經得白如晏同意後拿上請柬離開了雲通镖局。
但他沒有去琴坊,而是一路向南來到滿月觀。
滿月觀的香火一如既往的鼎盛。
老百姓來來去去,熙熙攘攘間也有不一般的安甯與平靜。
林參跪在天尊像前,雙手作揖,一禮三叩。
梆,梆,梆。
木魚聲不輕不重,空靈而悶沉,像是洗禮又似傾訴。
林參在心中為樂壹樂貳祈禱平安後,又替榮王妃江滿求了個沖破逆境,擺脫桎梏的機會。
先前答應過會為她祈福的事情,林參一直沒忘。
“有谷主的信嗎。”
拜完天尊,他走到幽林小徑。
敲木魚的白發老道自然尋常般地跟了過來,慢慢悠悠走在他的身旁。
“三天前,谷主也來問過有沒有你的信。”
“現在他在哪兒?”
“雲通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