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
“穆清。”
穆黍?叫了兩聲,每次叫都像是最後一遍,語速很慢,很認真。
穆清回過神,俯下身撿起那張照片,“嗯,怎麼了?”
他沒問任何一個問題,連為什麼會導緻現在這樣的原因也沒有問。
他不問,但穆黍年必須說。
“你父母也是異能者。”他頓了一下,揭開這個隐瞞了不知多少年的秘密,“在很久之前,異能者就存在了。”
“和你們一樣,當時也有個組織,聚集了所有被發現的異能者們。”過往的事情終于被撕開一個口子,穆黍年多年後再次提起,神色有些恍惚,“他們當時也是組織裡的佼佼者。”
時間輪回一般,現在發生的事在過去輪播。
總有惡人想實現自己的欲望與野心,于是一場慘痛的大戰一觸即發。
相比現在,過去的情況更糟。異能者人人唾罵,普通人自發幫忙尋找每一個異能者的下落上報,這樣或許還能保全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一命換一命這個詞來描述都不符合。
異能者的一條命,可以換普通人的十條。
“我的異能啊,幫不上什麼忙。”穆黍年自嘲地笑了笑,“是預知。預知未來的一些事情,還有一生隻能開啟一次的、我們現在身處的時空隧道。”
穆清面頰發麻,渾身僵硬。
“唯一起到的作用,就是能看見這場大戰熬過去的樣子,給他們一點安慰。”
因為他的預知,很多人互相鼓勵,說着大家一起去看那盛世的話。
可惜,他們都沒看到。就連他的兒子、兒媳,也沒有。
至于那場戰争是怎麼結束的……穆清提出了這個問題。
“是你父母。”穆清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個答案,“他們的異能都和靈魂相關,最後異能者手無寸鐵,異能被激發。”
“燃燒自己的靈魂,自願為這世界獻身。”
靈魂抽離的那瞬間爆發出的強大能量波,掃除一切不惡和記憶,換回所有人的幸福。
于是,穆黍年得到了一顆靈魂結晶的種子。
他種下,每天小心翼翼地呵護着,在一個初夏,生出一朵六月菊。
一個小小的嬰兒,蜷縮在花瓣中。
穆黍年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個嬰兒,托起一個新的希望。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這個孩子是個什麼異能都沒有的普通小孩。
但沒辦法啊,是他們兩的孩子。
偏偏異能比他的父母還厲害,靈魂穿身。是穆黍?活了這麼多年來知道的最厲害的一個異能。
厲害的代價,他過去已經見過了。
他原本想,既然沒辦法逃掉,那就盡可能減少和這個世界的聯系。
朋友、家人、寵物,越少越少。
但穆黍?意識到,這個想法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一味和穆清強調朋友越少越好,不要喜歡那些小動物,得到的結果是什麼呢?
是他不但認識,還認識了三個,三個和他一樣的異能者。養了一隻貓主子。
穆黍?以為,最終唯一實現的,似乎隻有唯一的家人。
現在,他連最後一個标準都要打破了。
他看到了。有一個新的人,在不久的将來等着他,等着成為他的家人。
命運的變數很多,他掌控不了,也沒辦法控制。
于是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個一個人加入穆清的生活,在他青春的記憶裡發着屬于自己的光。
“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跟你說這件事。”穆黍?動了動脖子,沒去看他,“穆清,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嗎?”
多年前,他的父母自願獻身,現在,該到他了。
“我知道。”穆清說不清現在自己是什麼情緒,心裡很亂,說出口的話有些不通詞意,“那我,就是,呃……怎麼做、什麼時候?”
穆清此時的模樣刺激了穆黍年的神經,他終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他。
渾濁的眼珠被淚花蒙上一層水光,過去十幾年的記憶仿佛一眨眼,即将成為他心中最沉重的負擔。
他的身子微微顫抖,抗拒着這個殘酷、卻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老頭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滑落臉頰,他拍了拍穆清的背,低聲低喃道:“孩子,我也不想啊,爺爺也舍不得你啊……”
除了你,爺爺也沒有親人了。
他聲音哽咽,仿佛在向命運發出最後的抗議,一切卻已成定局。
穆黍?忽然想起,他第一次抱起穆清時,腦中一閃而過的名字。
穆清。
吉甫作誦,穆如清風。
你即将給這個世界帶來美好。
“明天,那個教授會帶人來追殺你們。”穆黍?松了手,說了一句。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穆清用力地眨了眨眼,把酸意憋回去,點頭。
“還有……”穆黍年猶豫該不該說,轉念一想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什麼都說了吧。
“你應該夢到過你父母。”
穆清夢猛地擡眼。
即便是老頭不說,他也想問。
第一個想到的夢是……曾元木偶術失控的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