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發生了太多事,确認所有剩餘的人都安頓下來後,雲瀾看了眼手機時間,晚上八點半。
今天奔波了一天,大家都累了,雖然還不到九點,但都在各自的房間裡休息養精蓄銳應對明天、後天、以及原木良在的每一天。
今晚的異能者聯盟……不,防空洞,格外安靜。
穆清洗漱完往床上一倒,陷入柔軟的被子裡。空調的暖氣薄薄一層打在身上,吹的臉微微發紅。
此時此刻,穆清忽然特别想聽到紀時予的聲音。
手指按下語音通話鍵之前,他有一瞬間的猶豫。
原木良會不會已經監聽了他們的手機,擅自撥通電話不僅會暴露自己在意的人,還會讓他也陷入危險的境地。
不能因為自己把紀時予拉下水。
穆清縮回手,正要鎖屏睡覺,對面的語音通話先打過來了。穆清怔了一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靈感應?
“喂?”
“你……了……”
那頭的風聲很大,呼呼地掠過麥克風,穆清努力地湊近手機,隻能在一堆雜音中聽出隻言片語的兩個字。
“你說什麼?你在哪呢,風好大。”穆清的聲音也不自覺大了些。
紀時予頓了一下,穆清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接着周圍安靜下來。紀時予好像是走進了什麼建築裡。
“現在呢?”他問。
“現在好了。”穆清坐上床,“你怎麼這麼喘,難不成在操場跑步?”
“嗯,和宋謙一起。”紀時予說,“你呢,在家?”
“當然在家了,我都坐在床上了,今天事情多特别累。”穆清把揚聲器打開放在枕頭上,躺下鑽進被子裡,“忽然很想給你打個電話。”
紀時予好像笑了,穆清聽到很輕的笑聲,很輕。
“我也想。”
穆清咬了咬下唇,好像這樣就可以把臉上的笑容摁下去。
他想再說些什麼,隐約聽見好像有人低聲叫了紀時予的名字,紀時予不說話了。過了十幾秒,帶着歉意又急促的聲音才傳出來。
“吉他社有人找我,我先挂了——”
“嘟”的一聲,穆清還沒來得及回複他,語音通話已經結束。
什麼事這麼急。
穆清搖搖頭,還是給紀時予發了條自己要睡覺了的消息,讓他早點睡,最後以一句晚安收尾。
-
穆清做了個夢。
這個夢不比平時睡眠質量忽上忽下做的天馬行空的夢,反而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夢裡的場景在現實中上演過,就發生在他身邊,目之所抵,觸手可及。
夢裡,天空是海水一樣漂亮的深藍色。
海平面與天空交界的終點,生出一朵淡青色的六月菊。
他看見有一個人走過去,在六月菊前站定了腳,低着頭注視這朵即将開花的植物,笑了。
“你好啊。”穆清聽見那個人說。從音色上很難分辨出男女。
在對着花說話嗎。穆清想走近些看清楚,不知什麼原因隻能止步于數十米之外,無論他怎麼努力地眯起眼睛,都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霎那間,夢境如鏡片一般四分五裂,眩暈之中,穆清聞到了一股很淡雅的味道。他認定那就是那朵六月菊的味道。
他以為會繼續看到更多片段,不成想在場景轉換的空白中,忽然醒來了。
時間還很早,完全不是他平日裡自然醒的時間。
沒看到後面的夢境内容,這讓穆清覺得有些惱怒。
他這副身體完全不聽自己使喚,總是在關鍵時候掉鍊子,今天這麼早醒幹什麼。
一大早就沒了好心情。
他抓了抓頭發,套了件毛衣坐起來。
這個點沒什麼人,防空洞裡隻有穆清一個人走動的身影和腳步聲。
他到餐廳拿了個面包緩慢地嚼着,估摸着這個點上班上學的人也都還沒起,現在出去打探一下周圍。
于是他穿上羽絨服出門了。
江邊的早上很冷,那風像是在江底凍了一夜,早上呼啦啦地鑽出來,給穆清吹的立馬打了個噴嚏。
裹緊羽絨服,穆清三口兩口把剩下的面包吃了,将垃圾袋扔進路邊的垃圾桶。
仿佛是什麼規則怪談,好像所有的江邊都會建公園。
不想和江邊的風來個親密接觸,穆清止步于公園的跑道上,沿着路線慢慢走。
風很大,吹的他有點睜不開眼。
穆清把手擋在額頭前,半眯着眼,看見不遠處的長椅上似乎有人。
一個……不,兩個。兩個男生抱着膝蓋蜷縮在椅子上,凍的瑟瑟發抖,臉色發白,看上去一夜沒合眼。
等等,普通人都被原木良控制了,那麼他們是……
穆清心裡冒出一個想法,但不能确定。
這裡離T市很近,說不準是過橋來Y市的普通人,還是先不打草驚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