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沉默了。

其實他内心還是不相信自己會喜歡上紀時予，明明是被大家叫“求愛大師”的人，現在卻不知道真正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

“可是，可是……”他還想掙紮，“我沒理由喜歡他啊。”

葡月雙手撐在實驗室台子上，把身前的黑發往後面一撥，“喜歡一個人非要找出理由嗎，你之前難道沒問過你那些老闆們為什麼喜歡他們的任務對象？”

“……”

穆清不再說話了。

怎麼可能沒問過，他幾乎是遇到一個就問一遍，得到的答案無非就是那幾種。

有些人是因為一件事、一個動作，喜歡上對方，這種在他這麼多年接的單子裡面算是清楚自己心動原因的。

隻占所有人的百分之十。

剩下的大部分，占百分之九十，給出的答案都是模棱兩可，說不上自己為什麼喜歡。

——“有一種特别的感覺。”曾經有人這麼回答。

至于到底是什麼感覺，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千萬個人裡有一千萬個哈姆雷特，心動到底是什麼感覺呢。

見穆清沒了繼續列舉例子來證明自己的想法，葡月勾了勾嘴角，挑眉道：“想清楚了？”

穆清在嘗試把以前老闆們描述看到自己喜歡的人會出現的行為代入自己。

“見到喜歡的人會很開心”，他看到紀時予的時候，開心嗎？總之沒有心情不好……

“心情會被他牽動”，他有嗎？沒有吧。

硬要說的話，為了任務早點完成時刻關心他的情緒，一察覺到不對勁就開始想辦法也算？

……

好像也能對上。

穆清還沉浸在自己一條一條對照的想法裡，忽然被眼睛上劃過的光點晃了一下眼睛。

“你看看你都笑成什麼樣子了。”葡月面無表情地舉着鏡子，“嘴角就沒下來過，想什麼呢？”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剛才的想法全盤托出。

“穆清，”葡月一臉嚴肅地走過來，手放上他的肩膀，語氣沉重。

“怎……怎麼了？”

葡月說：“你沒救了。”

說完，葡月走出實驗室，丢下一句走的時候别忘了關燈，就出了實驗室。

原本就空曠安靜的實驗室，葡月漸行漸遠的高跟鞋聲音消失後，連一點動靜也沒有了，落針可聞。

穆清清楚地聽見了自己心裡的回聲。

我喜歡紀時予？我喜歡紀時予？我真的喜歡紀時予？

紀時予是我的任務對象啊，我怎麼能喜歡他？？

接下來怎麼辦。

我喜歡紀時予……

那何則怎麼辦？！

不對不對，我在愁什麼啊，我喜歡紀時予，紀時予又不喜歡我，他喜歡何則啊，人家小情侶馬上在一起甜甜蜜蜜了，有我什麼事？

剛高興沒幾秒，穆清忽然癱了。

紀時予喜歡何則，紀時予不喜歡他，喜歡的人有喜歡的人了…………

暗戀真苦。

穆清這時候算是親身體會到他那些老闆會什麼要點他發任務了。

每天猜來猜去，一個動作就能讓人惦記好久，還不知道對方的心意，這簡直換誰誰抓心。

往好處想想，他還比老闆們稍微好一些。

起碼知道人家不可能喜歡自己。

……怎麼越說越心酸了。

穆清用力地閉了閉眼，準備先讓自己回宿舍冷靜一會兒。

剛從通道回到自己床上，何則就不巧地來了信息。

【何則：穆清，我打算這幾天先約他出來，熟悉熟悉，然後找個日子和他在一起。】

豎條光标在對話框裡不斷閃爍着，穆清手指懸在空中很久，平時手速快到飛起的人，現在居然一個字都打不出來。

該回什麼呢。

回，好，加油。

回，需要我幫忙嗎。

或者幹脆不回。

良久，他選擇了第一種回複。

【求暴富教程：好，你加油。】

何則回了個表情包後，就沒了音訊。

是已經去找紀時予了吧，穆清默默地把手機鎖屏，丢到了枕頭下。

算了，往好處想想，這單史無前例酬金最少的單子終于要收尾了，他要趕緊接下一單，讓自己忙起來，好忘掉這一單給他帶來的、關于某人的記憶。

可偏偏上天好像和他作對似的，第二天的課就喝紀時予撞到了一起。

因為三個人的宿舍裡有一個睡神雲瀾，還有一個堪比睡神的穆清，陸離就算提前定了四十分鐘起床的鬧鐘也要花起碼半小時才能把兩個人拖起來去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