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時予不知道這一晚是怎麼度過的。

從某個瞬間開始——也許是知道陪伴需求的對象是飯團的時候，心态就出現了一絲裂縫。

現在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大腦還沒有一點要進入睡眠的信号。床很舒服，但他的心情就不那麼美麗了。

燈關着，穆清還貼心地拉上了窗簾。在這樣一個環境裡，安靜的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蕩出餘音，可他就是睡不着。

紀時予輾轉反側，不知道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穆清好像一點都沒有接收到他的信号。

是給他打的電話的那個時間段不太對？比起他列出來的其他時間段，算上預估的路程、醉酒見面從包間裡走到門口上耗磨掉的時間，是最優良的選擇。

裝的是不是太傻了，一點也不像。每個人體質不同，醉酒後……不，他根本沒醉，全是表演痕迹。他不知道自己演出來的到底在第三視角下來看是什麼樣子。

醉酒的人大概率不會像他這樣束手束腳，共同用一件外套的事情也可能會發生。

………………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紀時予絕望地閉上眼睛。

手機在這時突兀地響起來，他拉開台燈，借着微弱的燈光，紀時予眯了一下眼睛，點進對話框。

是宋謙那個倒黴蛋。

他是裝醉等穆清接，宋謙卻是實實在在地醉了，後面被朋友接回去，此時正瘋狂地發消息狂轟亂炸。

【宋謙：紀時予！！！你走的時候怎麼不考慮我！！】

【宋謙：你倒是被人接走了，我跟個鹹魚一樣躺在那！！！！】

【宋謙：等等，不對……你這人，誰能來接你啊？報上名來！】

【宋謙：你特麼的現在在誰家住着？！】

看着宋謙發的消息，紀時予忽然覺得自己的計劃也不算太失敗，現在睡着的床就是最好的證明。

想到這，他的心情多雲轉晴，嘴角挑起來。

【J：穆清家。】

那頭罕見地安靜了十秒鐘，接着彈出視頻電話。

挂斷。

又打。

挂斷。

繼續打。

宋謙直接甩過來一條六十秒語音，開頭就是尖銳爆鳴。

——“你說你在哪？在哪！你他媽丢下我自己就算了，你在穆清家？我真是草了，世上有那麼多人你幹嘛非跑去他家，他家是有什麼吸引力？不對。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我知道了，是不是他趁你喝醉了把你拐跑了？我就說他雖然平時看着一副乖巧天真的樣子，背地裡指不定幹些什麼事！你有沒有被他幹什麼啊卧槽，要不要我報警啊，哎你是不是剛醒？身上有沒有哪裡疼啊？屁股疼不疼，腰疼不疼？你旁邊有人沒，那我這條語音你千萬别公放啊，靠我現在說也來不及了，你現在到底咋樣，需不需要哥們兒報警？”

人的想象力怎麼能這麼豐富。

紀時予在聽到開頭聲音的一瞬間立刻連按兩下音量鍵把分貝降下去，本想語音轉文字遇上系統抽風，轉化出來的全是英文。

耐着性子把這一段六十秒語音聽完，紀時予心累的像剛寫完一篇畢業論文。

【J：有人。】

【宋謙：那完了。】

紀時予對着四仰八叉睡在枕頭旁邊的飯團拍了個照，發給宋謙。

【宋謙：？？？】

【宋謙：待遇這麼好，還讓貓陪着你？】

【J：……】

【J：你的大腦是讓酒精泡中毒了嗎。】

【J：什麼也沒發生，明天再說，别再炮轟，謝謝。】

左滑設置免打擾，鎖屏。

房間的另一邊，穆清還沒睡。

他糾結了很久到底該怎麼把今天的事情從側面告訴何則。紀時予人還不錯，就算喝醉酒也不會随便動手動腳這種事，沒經曆過怎麼會知道？

說實話，會讓何則有他越過老闆本人直接和任務對象交流不好吧。

這真是他接過的為數不多的能讓他這麼頭疼的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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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那麼晚睡，第二天穆清不出意料地起遲了。要不是因為紀時予在門外已經敲了四遍門并且發的信息語音電話視頻電話他一個都沒接，為了安全起見紀時予直接推門進來了，穆清能睡到下午都說不定。

在看到床上裹成一個球樣的被子時，紀時予一直被細線提着的心才終于放下來。

原來是真的睡着，不是昏過去了也不是暈過去了也不是半夜三更有人進門把人給敲暈了。是真正意義上的深度睡眠，什麼也聽不見。

他單純好奇，原來人真的能睡到這種程度。

紀時予從小就被要求早睡早起，父母都是養生專家，天天保溫杯裡泡枸杞，睡前艾草泡腳，他的作息受到影響，一直都很規律。

除了偶爾的幾次躲不掉的同學聚會，在他看來實在是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