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毫無同情心地笑了:“罵得好。”
穆清:“……”
“你倆一夥的吧。”他說。
老頭冷笑一聲,過了片刻問:“我聽說你們學校和另一個大學并在一塊兒了?”
穆清心不在焉地應:“嗯,你也聽說了啊。”
老頭停了筷子,帶着皺紋卻依然不失鋒利的眼睛眯了一下,側臉的時候在一邊眼角拉出一條細長的陰影,“沒認識什麼新同學新朋友?”
别人可能可以,畢竟A大Z大随機混寝,說不定還真能交到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
而他,一個宿舍裡全是熟人,還是根本不能過多接觸的熟人,上哪認識去。
他幹脆地回絕:“沒有。”
“真沒有?”
“沒有。”
“一個也沒有?稍微聊得來的也能算。”老頭锲而不舍地追問。
穆清心覺疑惑,放下筷子盯着他:“你問這麼多,到底想說什麼?”
“什麼我想說什麼,我關心一下你在校人際關系還不行?”老頭“切”了聲,轉開視線,“搞得我稀罕管你似的。”
反應有點反常。
穆清狐疑地追着老頭回避的視線,猜測老頭隐瞞的事情。
還沒等他想到,老頭率先放下筷子離席:“你趕緊吃,這些菜吃完然後把碗放洗碗機。我去午睡了,你愛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敢中途進來打擾我睡覺你個小崽子等着的。”
老頭走到房間,關上門。
穆清收回視線,慢吞吞地用筷子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裡嚼着。
算了,既然老頭不想說就不繼續問了,老年人總有他們那一套思想邏輯,理解不了就順其自然好了。
這麼想着,穆清吃完了桌上的飯菜,把碗和碟子一個個摞起來放進洗碗機。
這個東西還是他買的,冬天洗碗還要燒熱水加進去,又費時間又麻煩,倒不如直接解放雙手。
老頭收到貨的時候先是打電話把他罵了一頓,說他有錢沒處花,然後開始研究說明書,美名其曰“買都買了,不能浪費”,其實心裡比誰都高興。
口是心非。
洗完碗,穆清有一下沒一下地給飯團順毛,柔軟的毛發遊走在指間,讓身體上的疲憊都被一掃而空。
所有事情終于都暫時告一段落了,無論是尹至樂還是應付老頭這些傷的來源。
肩膀上終于卸下了一堆無形的包袱,讓他終于可以停下來喘口氣,好好地放松自己。
不知怎的,感覺格外累。
一直緊繃着的神經忽然放松下來,像陷入軟塌塌的棉花裡,雖然舒服,卻總感覺一直在下沉,然後上層逐漸覆蓋,直到最後像蝴蝶破繭前一般,被封死在密不透風的蠶蛹裡。
這個念頭沒有任何伏筆,如同一直潛伏在大腦思想深處一般,忽地冒出來。
連穆清自己都被這個想法吓了一跳。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把臉埋在飯團身上。
飯團感應到自己主人心情不好,沒有平時那麼皮了,乖乖地一動不動,尾巴輕輕的搭在穆清的手背上,
趴了不知道多久,時間長到好像飯團都要睡着了,手機響了起來。
手機就摔在沙發上,屏幕朝上。來電備注那裡有塊反光,穆清懶得為了看這個撐起身子,在屏幕上胡亂一點,如願按到了接通鍵。
“喂。”
對面頓了下,接着從手機揚聲器裡傳來熟悉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
穆清半邊臉繼續埋着,沒聽懂,“什麼出什麼事。”
“你的聲音聽起來,不是很高興。”紀時予說,“悶悶的。”
“……”
穆清沒說話,紀時予也保持沉默,這麼僵持了一會兒後,穆清率先開口,說的卻不是他們剛才讨論的話題。
“你找我有事嗎?”
如此生硬的話題轉換,穆清在回避他,紀時予不是感覺不出來。
但是,為什麼呢。
是他們兩的關系還沒熟到那個程度嗎。
紀時予垂眼,盯着地面與牆壁的直角想。
得出的這個結論讓他高興不起來。
電話兩頭無端地陷入沉寂。穆清情緒恹恹,又有點困,沒等到紀時予的回答也不着急開口,半阖着眼,要是紀時予繼續保持沉默他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睡過去。
“聽說你的宿舍離我很近。”紀時予吐出一口氣,“合并校區的時候需要幫你搬行李麼?”
“嗯嗯嗯……不辦卡。”穆清困的眼皮發沉,嘴裡嘟嘟囔囔地敷衍。
紀時予沒聽清:“……什麼?”
那頭再次沒了聲音,紀時予把聲音調大,聽到的是一陣細微又勻速的呼吸聲。
他把手機放下來瞧了眼時間,這個點,估計是在睡午覺。
怪不得剛才的聲音聽着那麼沒精神,原來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