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後台。
紀時予跟在女生身後站定,眼皮很冷漠地繃着,“什麼事?”
“紀學弟,人數已經夠了,你可以在這邊休息一下,最後和我一起檢查。”學姐燦爛一笑。
紀時予的眸光淡淡垂下來,“人夠了?”
女生點點頭:“夠了。”
他并未停留,轉身往回走。女生愣了下,着急地跟上他的步伐,“學弟,你去哪?”
紀時走回禮堂裡,一張桌子上堆着很多海報,還有需要粘貼的工具,膠水膠帶剪刀等,他擡頭看了一眼正在張貼的同學。
禮堂呈階梯式,海報需要貼在每排兩邊的牆上,這裡面積大,海報數量多,一人貼一張至少需要三分鐘。
按照這個速度,貼到中午也貼不完。
“這叫人夠了?”紀時予揚了揚下巴,語氣嘲弄,“你給他們包午飯?”
紀時予的音量不大不小,人員又都彙集在前排,足夠讓每個人都聽見。
本來大家在沒課期間被拉過來參見這些倒黴催的社團活動心理就不爽,稍微琢磨一下紀時予的話,直接炸了。
“什麼意思啊丁學姐?”一位女生把掃把一架,“這麼大場地,你自己不來幫忙就算了,當上個小領導還濫用職權,就想在紀時予面前表現是吧?”
女生大一,因為家裡經濟條件非常不錯,從小又被家人灌輸“你隻需要做對的事,剩下的交給爸媽”的理念,說話向來單刀直入,不怕得罪人。
“都是女生誰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收一收吧,白蓮花的味能把人熏死。”她把手上的東西靠在桌邊,“我不幹了,一萬字退社申請今晚就發給你。”
說完,她轉身走人。
路過丁雨時,她腳步頓了頓,“對了,學姐。”她斜睨着看她一眼,“你的項鍊是高仿,下次注意别被賣假貨的騙了哦。”
丁雨大概是從來沒被人這麼當衆羞辱過,臉上表情不太好看,咬牙丢下一句“剩下的人繼續幹活”就快步逃離了這裡。
穆清站在第二階樓梯上,毫無波瀾地看完了這場鬧劇。
對于丁雨,他沒什麼好說。
在他看來,無非就是追求别人的一種手段,他以前也這麼幹過——
沒她這麼笨,衆目睽睽之下就把人叫走。
不過,剛才那個學妹倒是挺勇的,一看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家裡寵愛的獨生子。
話又說回來——
這海報貼的角度對何則這副身體也太不友好了。
他得一條腿跪在椅子上,身體呈四十五度伸直胳膊才能勉強用膠帶貼上離他最遠的那個角。
不知道哪家的劣質膠帶,質量奇差,沒怎麼用力就容易撕壞。
穆清扣了半天,撕下來全是歪七扭八的三角狀。
他在心裡啧一聲,剛想換個紙膠帶,手上的東西就被人拿走了。
紀時予的溫度有點低,抓握東西的時候,指尖在穆清的手掌邊上劃過,讓他聯想到了飯團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他身上掃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
“給你。”紀時予很輕松地撕了一段完整的膠帶,貼在食指上遞過來。
?
他怎麼撕的這麼輕松。
穆清看着他的手指,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接。
指腹貼上粘面,拇指捏住,再輕輕往上一揭扯下來。
明明隻是個很簡單的動作,穆清卻感覺過了幾十秒。
禮堂的門沒關好,一陣燥熱的風從門縫中溜進來。
穆清接了膠帶,身體繼續保持那個擰巴的姿勢,夠着去貼海波被風吹翹起的角,怎麼夠都差一點。
穆清頭一次覺得身高也是個影響任務的因素。
心裡正吐槽着,忽然看到牆上倒映出來的影子上面又附上了一層更重的灰影。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自己的影子完全被後面的人給覆蓋住了。
随着身後人有了動作,穆清的眼皮也跟着一跳。
他沒轉頭,首先聽見的是紀時予語氣不明的一聲歎息,從頭頂幽幽落下。
“我來吧。”
行,你高你來。
穆清妥協,正要後退給他讓位置,紀時予卻直接跪在了他曲起還沒來得及收下去的腿邊,長臂一伸,右手摁在海報上,左手手上粘着膠帶,硬生生地把穆清釘在原地。
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隻能被迫整個人被迫蜷縮在紀時予和牆中間的椅子上。
離的好近。
穆清甚至可以清楚地聽到紀時予起伏的呼吸聲,再稍稍擡點頭,入目的是流暢的下颌線。
受空間限制,穆清沒看到他微微翹起的唇角。
要不是還要考慮何則的人設,穆清現在就直接上手了。
一般這種情況下紀時予根本來不及反應,稍微撩撥一下,主動權就能在自己手裡。
“求愛大師”的名号不是白來的,要考慮的東西多如天上的星星。
人設不能崩,人設不能崩,人設不能崩。
穆清心裡默念三遍,醞釀了幾秒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