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穆清甚至懷疑過紀時予知道些什麼。
“你說謊”之類的話通常不會沒有任何理由地出現在日常對話中,總得是一方掌握了什麼實質性證據或者落實一些猜想。
但好在穆清有這麼多年穿身經驗,遇到過各種突發事件,心理素質現在已經達到了一定境界。
隻要沒有把闆上釘釘的證據甩到他面前,他是什麼理由都能想出來搪塞過去的。
穆清背着紀時予,步子未停:“我說謊?我說什麼謊了?”
紀時予沒吭聲,不知道是故意吊他胃口還是單純不想說。
穆清也沒繼續催他,過了好半晌,才聽到紀時予模糊不清的一句,“……我沒發燒,你騙人。”
穆清:“……”
真燒的不輕。
雖然從找到紀時予的那個地方到最近的醫院隻要幾百米,但背上多一個一米八幾的男生,重量也不輕。
陽光曬在皮膚上,隐隐有種火辣辣的灼燒感。
等終于進了醫院,把紀時予放在椅子上,穆清才像剛緩過神一般,大口大口地吸着氣。
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有點冷——身上都是汗,乍一進空調房裡,毛孔全部打開,冷氣一個勁兒地全部往裡鑽。
要不是怕紀時予還有一絲意識,穆清剛才都想直接讓關鶴之給他開通道直接到醫院——雖然有被他罵以及被陸離嘲笑的風險。
算了,人都到了。
穆清挂了号,把人又扶進科室。
醫生估計沒想到患者已經到了需要人攙扶才能勉強走路的程度,從角落裡拖了一張臨時病床過來先給他量體溫。
終于有了可以喘口氣的時間,穆清忽然想起來還沒和宋謙他們說。
他點開微信找了半天,發現沒有宋謙的好友。正疑惑着,猛地意識到他下意識拿了自己的手機。
壞習慣壞習慣,他以前出任務也經常手快拿錯,好幾次想改掉都沒成功,但好在沒被其他人看見過。
看來還是得把這計劃提上日程,穆清默默打算着,重新掏出何則的手機給宋謙發信息。
【何則:我找到紀時予了。】
對面飛快地回撥了一個語音通話過來,應該是剛結束比賽沒多久。
穆清按下接通:“喂?”
“找到了?你們現在在哪?”宋謙的聲音順着揚聲器傳過來,還能聽到很明顯的人聲和呼呼的風聲。
“在醫院,他發燒了。”
“好端端的怎麼發燒了?在哪個醫院,我們現在過去。”
穆清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紀時予,臉色依舊很差,嘴唇緊抿着,像是在經曆什麼噩夢。
“你一個人來吧?人多嘈雜。”他報了個醫院的名字。
宋謙似乎愣了一下,頓了兩秒才說:“好。”
測量時間到,醫生舉起溫度計看了看,“哎呦,39.2,燒這麼高啊。”
他在電腦鍵盤上一通敲敲打打,開了幾張單子遞給穆清:“去測個血常規,拿化驗單子回來給我看看,再考慮要不要挂水。”
穆清向醫生道了聲謝,乖乖地扶着紀時予排隊。
這種事兒他已經駕輕就熟了,畢竟任務對象生病了送他去醫院是最能拉近關系的事件之一。換做平時這種機會還不好找。
很快叫号叫到他們,穆清輕輕推了推紀時予,輕聲詢問:“紀時予,紀時予?你還能聽見嗎,要驗血了。”
紀時予半閉着的眸子微微睜開,眸光從眼尾掃過來,語氣困倦:“……嗯?”
“我說,要抽血了。”穆清捉住他的一隻手放上台子,握緊,像哄小孩一樣捏了捏他的手指,“你配合一下。”
紀時予盯着護士手上的針尖看了半晌,下意識皺了下眉。
難道是暈針?暈血?
穆清用手蓋住他的眼睛,護士捏着紀時予的左手中指,快速地用針尖紮了一下。
鮮紅的血珠湧出,護士拿了根透明的小管對着那處,手指又用力擠了擠,讓血全部進了管子裡。
“好了。”她随手從旁邊的盒子裡拿了個醫用棉球往傷口上一怼,“手按着直到不出血為止,在旁邊等化驗結果。”
宋謙在籃球比賽剛結束就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一整場比賽都在擔驚受怕中度過,金融系慘敗信息系。
沒事兒,一場無關緊要的比賽而已。
紀時予那邊更十萬火急。
一想到紀時予那個性子,萬一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刺激到别人怎麼辦。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樣對紀時予的毒舌免疫,宋謙悲催地想。
千萬不能出事啊。
他以最快的速度打車去了穆清報給他的醫院,最終在二樓輸液室看到了兩人。
看到紀時予和那位他還不知道名字的同學還能安穩地在那邊坐着時,宋謙才把已經要跳出喉嚨的心髒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