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被彭宇撞到實在是在元煜的預料之外,他的臉是在看見彭宇之後才吓白的,一時間的腦袋宕機讓他下意識推開了被自己強吻的齊諧,之後更是因為害怕被彭宇發現自己喜歡同性而吓得不敢出聲。
面對彭宇的質問他選擇沉默,後來不知道場面為什麼失控彭宇開始揍齊諧。元煜是想阻止的,可他有什麼理由呢?
現在護着齊諧不就相當承認他是一個同性戀嗎?
所以他隻是站在旁邊看了會兒,随後不忍心地找了個借口逃跑。
他是個實打實的懦夫。
那天後他戰戰兢兢了一段時間,發現似乎沒有危機後的元煜很快将這件事抛在腦後,壓根沒想起來那天和他在一塊的還有一個活生生的齊諧。
甚至還理所當然地以為齊諧隻是挨了彭宇的一頓打,算不上什麼。
幾個人還在說笑,那笑聲在元煜看來格外刺耳。
他們還在編排齊諧。
明明那不是齊諧的錯,明明是他招惹的齊諧,最後所有的惡意全都集中在了齊諧一人身上,仿佛他就活該被這麼對待一樣。
“聽說同性戀這種東西都是與生俱來的,看來齊諧果真就是個變态啊。”
在第三次聽到有人在拿這件事說事後,元煜忍無可忍地将手上的酒杯摔在地上,爆發出的巨大聲響吓得全場人瞬間安靜下來。
“元..元煜,你抽哪門子瘋?”
彭宇在這裡面膽子最大,大着舌頭朝元煜喊道。
“齊諧不是同性戀。”元煜深吸一口氣,面色平靜地開口。
“不是同性戀誰會親男人嘴啊。”彭宇笑了笑,“你就别替他解釋了,人家就是一與生俱來的變态...”
“我沒有替他解釋。”元煜打斷彭宇,他的表情認真,一點也不像開玩笑:“我才是你們口中惡心的同性戀。”
丁零當啷地餐具撒了一地,幾乎每個人都張大了嘴。元煜沒有心情在這再待下去了,他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沒打招呼便打開了門。
十二月的天本該有些冷,元煜卻因為滿腔的怒氣暖了四肢。
他的火不光是沖着一塊吃飯的幾個,還有班級群裡落井下石的惡心同學,但最最多的,是沖着軟弱又自私的自己。
原來記憶也是會騙人的。
記憶裡人總是會不斷美化自己認同的那一部分,讓元煜自大地以為他曾經為齊諧付出了很多。
但這些隻不過是元煜的自我感動罷了。
他隻不過是讓齊諧少挨了點打,多吃了點東西,而事實上即使沒有元煜幹的這些事,齊諧依舊可以按照人生軌迹上到理想的大學。可元煜出現了,他不過就是給了點小恩小惠,竟然就這麼理直氣壯地剝奪了齊諧當初唯一的朋友,還被迫讓齊諧出了櫃,甚至毀了齊諧唯一的家庭。
他怎麼配把自己的存在當做是對齊諧的救贖呢?
齊諧的噩夢分明是因他而起的。
昏黃的路燈下,元煜蹲在街口,突然很想抽煙。
他已經很久沒有碰過這東西了,即使被齊諧囚禁的那段時間他都沒有想過。
他為自己點上了一根,就這麼靜靜地坐在街口。路過的行人大多會被他壯碩的身材所吓到,以為是什麼□□出街,基本上能躲多遠躲多遠。元煜也沒空搭理他們,嗆人的香煙并沒有讓他心中的郁結有所排解,直到一根煙完全燃盡,他突然甩了自己一個巴掌。
做人怎麼可以這麼混蛋呢?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打開了聯系人裡的黑名單。
幾個月前開始有個元煜沒見過的号碼給他發消息,消息的頻率很随機,有的時候隔幾天才有一條,有的時候一天就有好幾條。發送過來的内容完全統一,隻有四個字:“我好想你。”
元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發的,他對齊諧的行為僅僅包容了一個月,随後果斷将人拉進了黑名單。
現在,此時此刻,元煜心裡的場子都要悔青了。他将号碼重新拉了回來,猶豫再三,他還是想要和齊諧通個電話。
即使這會讓元煜這幾個月的努力全部作廢,但他還是想要親口和齊諧道歉。
撥通建按下的那一刻,周圍突然響起了巨大的鞭炮聲。
新的一年快要到了。
天空被絢麗的煙花炸成白色,元煜擡起頭,想起來曾經有那麼一次,他好像也是這麼看這煙火,小心翼翼地打電話給齊諧道歉。
隻是不是所有的錯都值得被原諒的。
就像不是每個電話都可以被打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