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夫婦兩人就已經填寫了自己的姓名信息。
此時順水推舟找到他們當初來基地的登記信息也不難。
可事實證明也的确如那個男人所說,當初隻有三個人登記。
小女孩的确屬于他們撫養。
喬堇隻是掃了一眼信息表便放到一邊。
嚴确接過再次核實,表情有些嚴肅:“這上面沒有其餘的信息了。”
答案也很明顯,喬堇還沒心沒肺笑着開口:“看來貴基地的人員勘察還有待提高呢。”
“抱歉恕我問一句,你是想找那個孩子口中的大哥哥?”
“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經找到了哦。”
“那你知道他的信息嗎?”嚴确有些急切。
雖然宜邊基地人不多,但他也必須重視。
這背後或許會涉及到基地人數虛報的問題,這是他的失職。
“都說了呀,我們不太熟。”
喬堇說得坦然,嚴确這下才确認原來喬堇剛剛說的是真話。
沉思片刻,他擡頭:“你和他至少有聯系吧,我希望能和他見一面。”
“你不必困擾,我隻是以基地長官的身份對他表示感謝和歉意,與你無關。”
好似很擔心喬堇不同意,嚴确馬上表明自己的目的。
喬堇也沒什麼理由拒絕,她正愁沒有趣的故事發生。
而兩人走出基地,嚴确幾乎是瞬間認出了靠在跑車門上的少年。
“....馳奕?”
馳奕掀了掀眼皮看着來人:“我知道你,宜邊基地的長官。”
喬堇擺擺手:“跟我可沒關系哦,他自己跟來的。”
一句話将自己撇幹淨,喬堇坐回駕駛位開始吃瓜。
嚴确有些頓,語氣吃驚:“你是那個女孩口中的大哥哥?”
那麼也自然就是那位委托人。
馳奕聽罷,垂眸輕輕呵一聲:“怎麼,讓你失望了?”
聽着面前人諷刺的話,嚴确抿抿唇。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那件事,但卻很少人真的了解這件事。
“不,你誤會了。”
嚴确朝馳奕深深鞠躬,“我僅代表宜邊基地向你表示感謝。”
“同時,為你之前在基地的不公平遭遇感到抱歉。”
“對不起。”
對不起這三字一出,在場沒有人說話。
馳奕淡淡擡眸:“感謝就免了,道歉也不必。”
他轉身回到車上,最後一句話輕飄飄帶着警告。
“照顧好她,不然我不介意再動刀多殺幾個。”
喬堇倒是很有眼力,直接一踩油門。
灰塵揚起,隻剩下嚴确一個人僵硬在原地。
一路上寂靜無比,馳奕略微低頭,戴着帽子看不清他的表情。
沒過多久,喬堇漂移停下車:“下車,去收拾你的東西。”
馳奕這才發現喬堇已經把車開到商場。
知道這是她在強制性要求自己接受那個條件,馳奕也依言下車。
輕車熟路來到負一樓,兩個人停留在那扇門前。
這次馳奕沒有阻攔,當着喬堇的面打開門。
跟她想的差不多。
裡面是一個小型倉庫,馳奕用麻袋堆砌成勉強可以休息的靠墊。
其餘地方則是一些物資,以及巨量的晶核。
觸目可見的貨架上擺放着一個相框。
玻璃已經破碎,照片上有四個人。
看得出是馳奕和小女孩,他們身後站着一男一女,但已經用黑筆給劃掉。
馳奕沒什麼東西要帶,隻是收拾了物資。
看着喬堇在看相框,漠然出聲打斷:“晶核你需要的吧?”
他看到民宿裡基本所有開銷都用晶核,就将室内的晶核全部給了喬堇。
見她還拿着相框,馳奕冷然:“相框放這兒吧,反正也不需要了。”
喬堇翻了翻相框:“真的不要了?”
“嗯。”
“你明明很喜歡呢。”
“......沒有。”
“那好吧。”
喬堇聳聳肩,一松手,相框憑空消散。
馳奕盯着相框消失的地方,沉默許久。
回民宿的路上天色漸晚,車上沒有了來時的歡快。
“你那裡的人不會介意麼?”
忽地,馳奕沒有任何征兆開口。
喬堇抽空偏頭,發現他正看着窗外,晚風吹落了他頭上的帽子露出臉。
莫名,有些落寞。
“我是一個孤兒。”
馳奕自顧自開口,“後來被我們爸爸媽媽收養。”
“他們人很好,也收養了其他孩子,她也在其中。”
“一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頓了頓,對着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沉默。
後來他發現,爸爸媽媽隻不過是把他們當牲畜養大。
長大之後就拿出去賣錢。
賣不出去的,就處理掉。
小女孩和他是那個所謂的家唯二留下的人。
“所以我殺了他們。”
馳奕說到這裡的時候表情沒什麼起伏,“然後被判有罪。”
“事情鬧得很大,當時上了新聞。”
“知道我的人,都不歡迎我。”
他自嘲一笑,畢竟沒有人想和殺人犯生活在一起。
所以他選擇離開。
她沒有殺人,他不能因為自己拖累她。
喬堇沒說話,隻是安靜聽着。
月光灑了一地,照亮奔馳在外的車身。
馳奕靠在椅背,緩緩閉上眼。
他到頭來還是一個罪人,以受害者的姿态逃逸。
但好像又無法評判誰又有罪,畢竟審判時常徘徊在耳際。
沒人有罪,但又人人有罪。
“那又如何?”
喬堇忽而停車,末世民宿的招牌在黑夜中閃亮無比。
她下車,同時也将手裡的東西扔給馳奕。
馳奕看着手上的東西一怔。
相框,她竟然留下來了。
喬堇在此時回眸,整個人逆着光。
“我可沒說我不歡迎你,所以,他們不敢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