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靖看着迫不及待的許景言,表情凝重:“讀書人守孝規矩,我沒見過。俺們軍戶,是爹死子補位。”
冷不丁聽得這話,許景言面帶愧疚:“張叔,對……對不起,我……我也沒學過這些,真……真不知道。”
我就演過皇帝。
先皇駕崩了新皇立馬繼位,還開後宮呢。
這古代生活不易啊!
許景行硬聲打破周遭哀傷氛圍,琢磨他們兄弟倆能夠在家賺錢的活路:“張叔,能帶我們去書肆看看普通的紙筆多少錢嗎?我們就算閉門守孝,抄書也是能賺錢的。”
末了,許景行沉聲:“隻是還您錢的速度要慢一些。”
張靖看着沉穩的,跟自己偶爾得見過的世家貴胄子弟差不多的許景行,權衡不過一瞬便給出自己的回應:“你們兄弟倆有才華,我信你們能賺錢還給我。隻是就你們這種身子骨弱的,不吃葷補補,就算天才也沒用啊。咱身體跨了,你再有才考場上堅持不下來。”
守孝三年,他知道。
但隻要不牽涉讀書束脩,給口飯吃而已,他咬咬牙還是養得起的。
可既豁出去要養的話,那肯定盼着人考中秀才,能當舉人老爺。
那身體就不能太弱。
“偷摸吃。”許景言聞言毫不猶豫:“以後要是有人揪着這點,就說我這個當哥的逼許景行吃的。畢竟長兄如父,畢竟父母遺命在。”
看着言之鑿鑿的許景言,張靖雙眸帶着讨好看向安村長。
在村裡吃葷,煙囪若是夾着些肉味,也會有人嘴碎兩句。
許景行沉聲:“還請村長幫忙。我們願意獻出先前琢磨擺攤的方子。此方上手快,容易學,小本經營。能夠讓村中老弱多一份家用補貼。”
安村長瞳孔一震。
張靖目瞪口呆。
兩個時辰後,四人回到張靖的小破屋。
許景言沖進廚房,激動舉起紅薯。
這朝代,朝廷能夠大手筆赈災的原因之一便是有紅薯等高産作物。而紅薯啊,是無數穿越文的經典名片。
他記得好幾道紅薯為主要原材料的小吃呢。
今日他們要獻出來的便是紅薯丸子!
張靖眼皮狠狠一跳:“讓你們吃這紅薯,是讓你們循序漸進,慢慢養身。畢竟這也算赈災糧食。但是……”
聲音低了些:“像我們這收成好。這基本給豬吃的。”
“朝廷既然做赈災糧,就說明能吃。”許景言昂首挺胸:“叔,您瞧好就行!”
說完都不理會張靖,他積極的削皮。
而許景行行禮後,便開始生火。
安村長見狀攔下要開口的張靖,示意看着。
就見兄弟倆開始蒸紅薯,開始那個仔細的把銅盆擦拭的幹幹淨淨,一滴水都沒有,而後開始碾壓紅薯,而後開始……
安村長看着雪白細膩的金貴糯米粉被倒入紅薯泥中,吸口氣,逼着自己繼續看。
等見許景行雙手洗了三遍還擦了六遍才開始揉面團,眼眸沉了沉。
這天才雖然愛幹淨了些還能自己幹活,沒點那種傲氣,是真能屈能伸。
點評着,安村長繼續看着。
張靖卻是抽氣了:“老黎讓你們……稍微有點油水補身體,我特意去買的。不是給你們這麼禍禍!”
他婆娘沒在,豬油還是問同僚家花了五十文錢買過來的。
尋常人家都能吃半年的份量,可這一勺下鍋,一個月的油量都沒了。
聽得人心疼的話,開始接手生火工作的許景言立馬道:“叔,您放心,值得的。我們若是有秤,還能精準算好斤兩。”
“眼下生火是關鍵,要大火轉小火,所以暫且不跟您解釋了。您看着。”
張靖雙手捏緊成拳,望着開始熱起來的油鍋,讓自己冷靜。畢竟兄弟倆還有抄書這活能補貼家用。
被注目的許景行将搓圓的紅薯丸子放入油鍋之中。
聽得紅薯丸子開始呲呲冒出的聲響,見顔色逐漸開始變化,許景行從容不迫握住笊籬漏勺,慢慢的将鍋裡丸子全都兜住,輕輕的搖晃,力求讓紅薯丸子跟圓乎乎,賣相更好。
安村長看着在許景行動作下顔色漸變成金黃,一個個似元宵但又比元宵透着金燦燦的丸子,眉頭一挑。
“剛出鍋,有些燙。”許景行盛好丸子,恭敬的擺放在兩人面前。
嗅着香甜氣,張靖直接動筷子夾了一個。完全沒顧得上燙不燙。
等咬了一口後,他雙眸一亮。
這紅薯丸子沒想到還不錯。
剛開始是酥脆的,但細嚼一口,又是甜香味的,還有軟糯的韌勁,讓人恨不得再來一口。
于是他又夾了一個,還熱情無比:“村長,你嘗嘗,不錯。”
安村長瞧着表情大變,不心疼油的張靖,慢條斯理夾了一個。
入口慢慢咀嚼後,他雙眸定定的看着此刻為數不多的丸子,忍住再夾丸子的沖動,沉聲道:“這外焦裡嫩的,的确不錯。”
“跟糖葫蘆一樣,應該有些賺頭。”
點評完,他開門見山:“但油這麼用,還得用糯米,這到底能賺多少?”
許景行聞言擡眸看向張靖。
張靖又一個丸子下肚後,問:“看我幹什麼?”
“小子也不知道糯米粉這些多少錢。所以不好定價,算成本和利潤這些。”許景行解釋道。他們要過所憑證,便是想要去縣城看看物價。
張靖看村長:“這您知道的,我軍饷也有米糧,這一下子問我,我也不知道多少錢一斤。”
要不是收留了這兩兄弟,他吃住都在營地裡,完全不用花一文錢。
安村長歎口氣:“鎮子裡上的集市咱們不能算,畢竟也有跟你一樣的,都是軍饷待遇,有些拿出來以物換物。至于縣裡,咱們這碼頭主要就是為運糧。所以咱們糧食價格還行,新糧九文一斤,陳糧四文一斤,像今日用的糯米粉是精粉,得四十文一斤。但尋常百姓,基本糯米包個元宵,買個十五文一斤的便是富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