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弟病還沒好全,且我們也需要請您做主,不然我就讓我弟收了這小徒弟了。”
“什麼,還教其他人?”張靖徹底震驚了:“這村子裡不是有私塾嗎?坐館的夫子還是秀才公!”
聽得張靖話語中對秀才公的崇拜,許景行微微籲口氣。
話題是徹底被轉移了,張靖不會冷不丁問一句《論語》。
“張叔,小侄鬥膽,那私塾雖然便宜,但也是要束脩。而小侄是教導哥哥,也不是沖讀書考狀元而已,左鄰右舍們就是琢磨認識幾個字。”
張靖聽得“束脩”一詞,表情一變。
他們這村,相比其他村落算富裕,但也安置了些因丈夫犧牲在老家活不下去的孤兒寡母。哪怕這些人,能夠在皇家商行有個活幹,可也僅僅得些溫飽而已。
這些人若是認個字,倒是能找個輕松的活計。
視線再一次掃過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卻又端端正正的字,張靖擡眸定定的看着許景行:“你真能教?”
“蒙學這些沒問題。”
“蒙學是什麼?”張靖吸口氣,問。
許景言聞言,恨不得捏拳尖叫一聲。虧他們還害怕吹出去三歲《論語》倒背如流的牛,沒想到這張百夫長不……不愧是百夫長!
許景行眼角餘光掃了眼許景言,而後彎腰拱手,一副讀書人斯文有禮的模樣,慢慢解釋:“蒙學,便是孩童開蒙時所學的書籍,如《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規》等等。”
“例如學武,一開始都是先蹲馬步。這蹲馬步便相當于蒙學。”
“讀書人不是一上來就《論語》?”張靖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三字經》之類,我們在軍營也學過。”
說完之後,他擡手指指牛車上的木桶:“出海捕魚,我分到兩條小黃魚,還有鼈。你們晚上炖個湯。”
“張叔,我……我們不會殺鼈。煮飯也是流浪的時候囫囵學的。”許景言聞言立馬訴說。
張靖看向許景行。
“小侄也不會。”
“你看着面色紅潤了些,病好全了吧?”
“多謝張叔挂念,已經算好了吧。”許景行彎腰回答。
“不用答一句就彎個腰。”張靖揮揮手:“我也不怎麼會弄這些玩意。我拎着去村長家請他家幫忙處理。你們兩……你們做飯會吧?”
“會。”許景言頗為積極回答。
“那行,你們留家做飯。我等會回來。”張靖說完,将木桶裡的魚和鼈都拎走,指指剩下的一些小魚:“你們既然不會處理,就先養着。”
“多謝張叔。”兄弟倆齊齊感謝。
張靖嗯了一聲,走出院門。
他回眸看了眼,就見兄弟倆費力的拎着木桶。看笨拙搬遷的身形,也的的确确是公子哥。
感歎着,他熟門熟路朝村長家走。
一路上有相熟的見着,含笑打招呼:“張百夫長,您回來了。”
“張百夫長,您家裡那兩哥兒可太乖了。叫他們出門一起玩耍,都不出門。”
“這兩天,還繞着院子裡跑,說要強身健體。”
“還拿着樹枝當筆。”
聽得來打招呼的話題最後都拐到樹枝當筆這件事,張靖闆着臉回應兩句遠方親戚後,便不再多說。
等到了村長家裡,他對自己的老上司道明來意:“那兩小子看着真有些文曲星的架勢,我琢磨着要不落戶到十裡村。”
“十裡村,按着規矩能收留的,那都士兵後裔。”村長闆着臉:“這是命令。”
“他們兩的魚鱗圖冊……”張靖小心翼翼從懷裡拿出一份抄錄的魚鱗圖冊遞給村長:“我家叔父他們之所以願意幫扶一把,是因為按着圖冊顯示他們許家發家的祖父許有牛昔年被征為西北軍,四十年前打過守關大戰的。”
圖冊會詳列鄉貫、姓名、年齡、丁口、田宅、資産等。
許家沒有分家,戶主是許有牛。
外加上許家是抱着書香傳家,讓孩子科考的念頭,所以這丁口是寫的格外詳細。畢竟科考是要登記三代身家背景。
“您看在這守關大戰的份上,就通融通融。且十裡村若是能出一個秀才公,也是您的政績。”
村長看着說得正氣凜然的張靖,問:“你要供他們讀書?”
“那怎麼可能?”張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