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周則景想也不想直接道。
裴瓊枝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刺痛,随即頓了頓,道:“那我要如何做,才能讓你接受我。”
“我不需要你來補償我,一點也不需要。”像是想起什麼好笑的事,周則景冷笑一聲,“說起來,要麼說你和衡是一夥呢,我現在才發現,你和衡那麼像,同樣的話,我其實也跟衡說過:很多事情,做過就是做過,已往之不谏,來者也不可追,那些傷害從不會消散,瘡疤再怎麼修補仍是有痕迹,你當時所做的事,不會因為現在的你做的事而讓他消失。除非發明時光機回到你我認識之前,你從來沒有騙過我,從來沒有認識我,不然,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
周則景看着他,眼中有着自始至終都帶着的冷意,但是現在看着他的眸子,帶着深深的疲憊。
裴瓊枝面色蒼白,他的嘴唇微顫,卻什麼話也說不出。
周則景覺得這次跟裴瓊枝的見面,是她此生最後悔的事情。她不願再說,轉身離去。
她的身體擦過裴瓊枝一瞬,袖子卻猛然被拉住。
裴瓊枝死死地攥住她的袖子,周則景不願再與她說話,自顧自拽着自己的袖子,想要抽身離去。
可是裴瓊枝卻緊緊拽住她,他的眸子很沉很沉,痛苦在他的面容上。裴瓊枝飛快開口道:“沒關系的,阿景,我願意等,等你願意接受我的時候,我已經和燕兒說了,燕兒放心你不下,這個疫病由我來陪你一起,我陪你一起解決。”
提起這個,周則景陡然頓住的腳步,“何必再裝,這個疫病,難道不是你做的嗎?”
裴瓊枝苦笑了一聲,“不是的……”
“怎的不是?”
周則景的聲音很冷。
她從太醫院那夜後其實已經想明白了。她經曆的所有事,裴瓊枝都是在上帝視角看着他們,甚至很多事,都是他做的。為什麼在認識衡的那日,她溺水時,為什麼裴瓊枝能那麼及時的趕到,為什麼在金銮殿雪夜,裴瓊枝能那麼及時找到她,在将近一年沒見,裴瓊枝仍然能在那一夜知道周則景的情感,在那夜同他表白。
這一切的一切都證明着,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裴瓊枝便已然站在了全知視角,甚至很多事,都可能是他做的。
裴瓊枝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我從來不會去幹涉這個王朝的發展,從來,我都隻是觀察,這場疫病,确實是突如其來的。”
“那你一定知道是什麼病。”
裴瓊枝苦澀的笑着,“對不起,我現在并不知道,準确來說,我不不關心,這與我的事情無關。”
周則景睨着他,沒有說話。
雖然裴瓊枝如今看着周則景的神情小心翼翼的,但是周則景心中隻感到一片涼意。
他還是那樣的冰冷,雖然現在的他看似楚楚可憐的,看似他現在的冰冷的刺沒有對準自己,但是那冰冷不會消散,他還是那個,縱使現在有着千萬人面臨的生命危機,他還是那個橫眉冷眼的旁觀者,是永遠的利己主義。
周則景冷冷地看着他,“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的幫助,你也不必再談什麼補償或者靠近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因為你這種人,你根本不能真正懂,我想要什麼,也注定不會跟我是同路人。”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深吸一口氣,這次,她猛然用力,一把拽下了裴瓊枝抓着她的手,她沒有回頭,直接推門離去。
“你已經耽誤我許多時間了,跟你言再多的話也都是廢話罷了。”
門外還有太多人在等她,而她居然浪費了這麼多的時間在和這個傻逼糾纏!現在,皇宮和京城都不知道是什麼狀況。現在的她,當務之急,是要先确認這是個什麼樣的疫病。
“等下,”裴瓊枝猛然轉身,“你現在要去哪?”
周則景沒有搭理他,隻是自顧自地推開了門,向着原本那昭儀在的主殿前去。
她甫一開門,那一群裴淩燕點的人便向她圍攏了過來。
周則景看着面前一群個個面色紅潤的小夥子,帶着長刀,身披金甲。她定了定神,說道:“你們既然領了陛下的令,那麼應該知道,這段時間内,就要全權聽我的調遣。
現在,我說得每一個字,你們都要聽好。控制好整個永甯宮,注意,不要讓人進去,也切莫讓人出,分一撥人,整理出昭儀娘娘生前用過的東西,不要用手碰,就算是碰了東西,不要揉眼睛,不要摸嘴巴,切忌觀察着永甯宮宮人的狀況,有什麼發熱嘔吐,一定要彙報給我。”
到底是天子護衛,周則景的命令一出,他們衆人便有條不紊地分散了出去,幾人一對,開始執行周則景所說的任務。
周則景深吸一口氣,再次向着主殿邁去。
随着身後門發出一陣悶響,一陣倉促的腳步聲立即從周則景身後傳來。
裴瓊枝閃身擋在周則景的面前。
周則景往左,他就往左擋,周則景往右,他就往右當。
周則景沒興緻陪他玩老鷹找小雞的遊戲,“幹什麼,你我已經沒什麼話可以說了,閃開,我有正事有做。”
裴瓊枝眸子閃動,“等下,你是要去看那感染而亡的患者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