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則景突然想起,在不久之前,黃昏的城樓,她與那個少年的身影。
少年曾在她離開時冷冷地對她道:
“有的人的秘密,一旦幹涉到,就如同踏入泥沼,永世不得翻身,有時候,不要過分好奇,也不要幹涉别人的命運。”
少年的話語在周則景的耳畔回響着。
她當時覺的,自己幫助淑妃生下那孩子,是幫着淑妃一步步走向火海。
她認為,這個孩子的出生便是招來禍事,周則景覺得他是山中猛虎,救之一人或害百人性命。
這個孩子呱呱落地,他甚至對于自己來到什麼樣的世界,全然沒有認知。
說到底,這孩子會帶給她、帶給淑妃什麼,都是屬于未知。
他剛剛落地,剛剛來到這個世間,難道要在他什麼都沒有幹的時候就宣判了他的死亡?因為他可能引發禍事而直接遏制了他活的權力?
稚子何辜。
稚子何辜。
周則景穩穩地落在一人的懷中。
風雪那般冷,但是周則景卻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暖意。
他似乎也在風雪裡呆了許久,他的裘衣上全是點點雪痕,他将裘衣解開,向周則景的身上籠了過去。
周則景現在身子幾乎已經僵了,任他怎麼摟抱,她都無法動彈。
她的眼睛早已模糊,隻能隐隐約約間看到面前一片清白。
那人将她摟得極近很近,近到他們之間沒有一絲的空隙。
周則景能感受到,那人的手顫抖着撫上自己的脊背,然後再緊緊摟住。
周則景的耳中嗡嗡,隻能聽到風聲馳騁,似乎那摟着他的人貼着他的耳朵說了什麼。隻可惜周則景聽不到了。
她似乎看到那抱着他的人身後有人圍攏了過來。
那群人一身宦官打扮,俯首低眉地同那人說話。仿佛是進入了幻境一般,周則景看不清他們的臉,也看不清那同她緊緊相依的人究竟是誰。
那人緊緊貼着自己,似乎是想用自身的溫度讓溫暖她,不過隻是徒勞。
她的身子已經動不了,但是她感受到,自己仍然是動了起來。
但不是她動的。
隻是一瞬的功夫,她的身子便懸空起來。
她似乎被人抱了起來。
那股溫暖貼着自己,周則景像是再也抵不住了。
她的眼皮好沉,她面前最後一絲清白也消失不見,她看到自己歸于一片寂靜。
阖眼前,周則景下意思地攥緊了那人的衣袖。
風雪很大,但是她好像聞到了,在風雪中夾雜着的,
那人是誰?
彼時的周則景已經不能思考,她隐隐約約抓住了,空氣中一絲不不同尋常的味道。
那似乎是淡淡的藥味,帶着淡淡的苦澀。
周則景覺得很熟悉……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去聞出那其中有那幾味藥材。
但是在誰的身上聞到過呢……
她應該聞過許多次。
周則景沒有想起,她一直在思考着,直到歸于一片黑暗。
沈氏昨夜睡得還算踏實。
因為許久沒見周天子,她一時間也拿不住周天子的主意。
周天子從來沒有冷落過她,從她入宮的這十餘年裡。這回将她一個人冷在昭華宮,這是第一次。這是否說明了周天子對她的愛意消減,沈氏不在乎,她甚至在想,若是哪天周天子變了心,那也并沒什麼的。
她在這後宮中如行屍走肉,活着嗎……其實不算。
在周天子冷落她的幾個月裡,沈氏過得無比的自在,她甚至頗為愉快地想,周天子召她,若是對她言語冷漠不似從前,若是同她言晉淑妃為貴妃,她想必也是會答應的。
但是令她想不到的是,她再次見到周天子的時候,他的眼裡是含着笑意的。
金銮殿并不冷,沈氏覺得有些熱,索性就将裘衣褪下。
當她屏退左右走到周天子面前的時候,她發現周天子是含笑的,他站在毫不掩飾地打量着沈氏,像是要将沈氏容在他的眼眸中一樣,那眸子中蘊含是毫不掩飾的寵愛,與沈氏往常見過的無異。
他站在那裡,像是從來沒有發生後那三個月的冷漠一樣,像是之前無數次沈氏侍寝一樣,他站在那裡,靜靜等着沈氏。
沈氏微微地驚訝了一瞬。
周天子便立即将她拉到了身側,他的力氣很大,沈氏幾乎是摔進了他的懷裡,沈氏看到他眼中所映射,除了依戀,還有早已按捺不住的思念。
沈氏實在不知道周天子的想法,她感受着周天子将頭埋在了她的胸口,柔聲細語地問這幾個月的事情,沈氏說話時,他就含笑看着沈氏。
沒等她說完,他便立即堵上了她的嘴,摟着她的腰肢,褪去她的衣服,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膚,擁着她共入情海,湧入浪潮下,随着欲望起伏。
情至濃時,他聽到他對她的柔聲安撫,她輕聲對他道:“一切都過去了……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阿喬,我會為你處理掉一切,妨礙我們的人……你我是要永遠一起的,生要同衾,死當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