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來,是問我那無頭屍的案子進展。今晨跟你分别的後,我便點了一對人馬,到附近的人家内搜查。”
周則景咬下一口蓮花酥 ,點了點頭。
“越山腳下隻有一村落,人數不多,都是靠山吃山的百姓,平時會上山砍柴挖炭什麼的。最近陛下親臨越山,越山的上山要道都有重兵把手,這段時間内,他們無法上越山,全都留守村内,等陛下祭祀結束,才可上山通行。村中長老幾人我皆問過了,村裡的人都不曾出村,也不曾上越山。”
“那村中可有人失蹤?”
“不曾。”裴瓊枝緩緩搖了搖頭,“村中人少,攏共就那是幾十人,也都記錄在冊。我調出村中戶冊,将戶冊上所記錄人與村裡的人一一對應,戶冊上記錄年齡相貌也都比對了,确實不曾少人。他們相互為證,陛下來到越山這幾天,村中無一人外出。”
周則景知道,周朝的賦役制度可謂是相當完善,他的戶籍登記是三年一小補,五年一大查。所有的土地、人戶記錄都是由縣尉帶差役親往,上面記錄無不詳實。
既然裴瓊枝說他對着戶冊認真比對了,那麼大概率是準确的,這村中一個人也沒少。
“那麼也就是說,那死者不是山外人……而是來自山内?”周則景道。
“我覺得應該是。”裴瓊枝點了點頭,“我得知了這件事後,也便立即對山上進行的搜尋,山中除了陛下一幹人,還有修行的道人。”
“我打聽了一下,此越山上有一處名叫伏雲觀的,乃是在此建成的百年老觀。他們修行的道人也在越山之中。我便也前往了伏雲觀,可是沒想到,這伏雲觀分兩座,男道人與女道人分開修行,兩座院分居兩側,一個在江頭,一個在江尾。”
“我想是要确認死者,我去叨擾了女觀。”
周則景趕忙問,“那可曾找到死者是誰?”
裴瓊枝垂首,搖了搖頭,“欸,我向觀主問詢近日可曾有人失蹤,可是……觀主道她們伏雲觀向來講求自在飄搖,伏雲觀内随時都可以有新的道人前來修行,觀中人也可以随時離去。伏雲觀随時都會有人變動,所以……觀主也不清楚,近日到底有誰失蹤。”
周則景眉頭緊蹙,每天随時都有人員變動,這可不太好排查啊。
“既然近日觀主不好排查,那就縮小範圍,陛下親臨前後這三天,伏雲觀失蹤的人,可有具體的人員名單?”
“阿景與我所見略同,我這麼問了觀主,觀主最後召集了所有的觀中人,在所有人的回憶下,才勉勉強強拼湊三天内從觀内離開人員的名單。”
裴瓊枝的目光移向桌案前,周則景看向那桌前,裴瓊枝在周則景醒之前便在桌前忙着什麼,在周則景醒來的時候,她還記得那宣紙上墨痕還未幹。
“我将觀主提供的觀内這幾天離開的人梳理一遍,方才正在整理人員的名單呢。”
裴瓊枝将那名單從書案上拿給周則景,周則景看着那上面飄逸卻又不失勁骨的字迹,密密麻麻寫滿了一整張紙。
裴瓊枝很是用心,他細緻地整理了道觀内失蹤人的信息。将那些人的年紀、以及離開前旁人對這些人最後的記憶,全部詳實的記錄在上。甚至連是哪位道長提供的信息,都具體的寫了上面。
周則景捏着這張紙,這完全是一個完善且盡善盡美的采訪報告,周則景隻要看報告,就能得知有關于伏雲觀失蹤人員的主要信息。
宮中人都說靖王聰慧,現在周則景也不得不承認,他幹什麼都幹得很好。
“哦對。”裴瓊枝突然想起來什麼,“阿景,你看這個人。”
裴瓊枝的手指向一個名字,周則景順着看過去,上面記着“古舟”二字。
周則景順着讀下去:古舟,年十五,觀内灑掃小僮,于昨夜失蹤。最後一次其被看見在酉時大堂用食時,于今晨早課時發現其未至,衆人發覺其失蹤。
周則景一驚,昨夜失蹤那豈不是正是案發的時間。
周則景還未往下讀,隻是疑惑道:“此人昨夜用膳時被目擊,但是直到人們發覺她失蹤卻是在今晨早課。那案卷上怎麼确認她是昨夜失蹤而不是今早走失的,而且……”
周則景撫了下額頭,方才蓮花酥墊下肚子,但是根本不抵餓,我方才眼前忽然一陣眩暈。
這一天高強度的忙碌與強烈的饑餓感讓她的腦子幾乎不會轉了。
她模模糊糊地想……古舟這個名字………她覺得有些熟悉……在哪聽過來着。
裴瓊枝彎起眼睛,“你不記得她了?這個人,是你救回來的那個丫頭啊。”
“啊!”周則景猛然想起。
對昨晚她救出那姑娘的時候,一路上那姑娘沒怎麼說話,但是确實是告訴自己了,她叫古舟,是附近道觀的雜役。
當時周則景正處于自己一個情緒中,也沒有心情細問,她是深夜遇到一個人的古舟,她為什麼出現在那裡,這些周則景都不知道。
這個人有些關鍵,死者大抵是山上人,那麼最有可能,便是道觀中人,古舟也是道觀中人,也是深夜失蹤,周則景覺得二人有聯系。
以古舟為支點,或許能撬開一些伏雲觀的秘密。
“她好像确實和我說過她的名字。”周則景道,“啊,我這今天一忙就給忙忘了,她怎樣了?現在在哪?”
裴瓊枝笑了一下,“她很好,我把她安置在我的營帳旁邊,你當初告訴我,她叫古舟,之後我在伏雲觀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便想到了她,想來,她就是那伏雲觀中失蹤的灑掃小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