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大膽,又是在鐘毓宮大門砸門,又是在宮門口和周則景單方面打架,他不信鐘毓宮内的宮人聽不見,但奇怪的是,她就是一整晚,除了衡,其他任何一個宮人沒有見過。
侍衛立即又将堵在衡口中的汗巾拿出。
衡聞言雙眼一眯,若有若無的瞥向裴瓊枝,“鐘毓宮我是管事,她這一宮之主,早已是名存實亡。我做事,旁人不會多嘴,聖女嘛,我使了點手段,今晚她睡得很熟,如果今晚沒有遇到他,我興許會全身而退,不被那女人發現……”
“你騙人。”
“撒謊。”
周則景與周則景異口同聲的說道,隻不過前者犀利堅定,後者語氣雖然溫和但不帶一絲溫度。
周則景跟裴瓊枝對視,隻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她緩緩道,“你從一開始見我,看我叩門的時候,興許抱着打發我的心态,但自從你聽見我是查那鬧鬼傳言的,從你聽說我是殿下的人,你便内心有了這個想法,你想賭,賭我,會把和你的會面同靖王殿下訴說,你今晚真正的目的,是用我把他引出來。”
“我不知道你與王美人有什麼矛盾,但是你表面是她一宮主管,但你渴望一個離開她的機會,你先後布局,如果我今夜來了,你便順勢脫身,如果我今晚沒來,你就會将阿景溺死在湖中,如你所說,王美人被你下藥睡得很熟,今夜不會有人發現,你見了太醫院一位女官。衆人第二天也隻會道這位女官宮内夜路溺了水,你也會全身而退。”裴瓊枝淡淡道。
衡從他們兩個人一唱一和開始,就眼不見心不煩的閉上眼,等他們說完後,衡面容上浮現了一個笑容,不是那種被拆穿的惱怒,恐懼,隻是笑着,如同苗寨枝藤上開的奇葩,攝人心魄的美麗卻帶着緻命的毒。
他笑道:“……你們既然都猜到了還想問我什麼。不過,兩位有兩點說錯了。”
衡的目光移向周則景,眉眼閃着晶亮,“一,從今晚見她第一面,我就放棄了殺她。”
他垂下目光,“二嘛……”一瞬間,原本眸間閃爍着光轉而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難以抑制的恨意,“我不是想要離開她,是想毀了她。”
這個她,便是聖女了。
周則景對上他目光,那冷意讓她一驚,“你與她……有何仇怨……”
少年露出一個天真的笑臉,像是聽見了什麼有意思笑話,“仇怨?沒什麼仇怨,隻有她應該還我的債而已。”
“鬧鬼的事情是我一手操辦的。她嫌棄貴妃高高在上、覺得皇後做作、她恨太醫院那群侮辱她權勢的人。”
“趙海的事,裡面的所有細節都是我計劃好的,不僅如此,你們那位皇後,給她的藥膳裡面的下東西的事也是我想出來的,她怒極,将那小太醫掐死後,屍體也是我送去太醫院的,你說我滿足了她的所有心願,是不是應該向她讨些債?”
周則景一驚,他說的那個小太醫……四兒!
裴瓊枝的表情晦暗不明,他的思維卻始終快人一步。
“……趙海的事,是你故意傳出去的?”
“是啊!”少年開心的笑了,像是禮物中的暗藏的小心思被大人發現一樣。
周則景大概明白了,這位衡,作為聖女宮人的“一把手”,天天順着她的心意,幹的淨不是人事,但是應該不止這個原因,衡恨極了她,她想借機報複,所以他在設計滿足聖女整治趙海的願望的時候,他設計了鬧鬼的事情,又故意放任流言傳播,他在等待着時機,等着有貴人來查,讓他有機會反過來将聖女所有的事情公之于衆,讓她身敗名裂。
她向裴瓊枝道,“你覺得他說的幾分可信?”
裴瓊枝看了下衡的神情,“七八分吧,我明日就去告訴阿兄阿嫂,去審審那位王美人。”
周則景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周則景的話,“但是他剛才說話,我還有個疑問。”
裴瓊枝湊過身來,衡挑起了一隻眉。
“如果聖女讨厭皇後、讨厭貴妃,雖然理由都挺神……額,奇特,但是勉強有點道理。但是趙海一個太醫院的學徒,如果不是當夜太醫院缺人,不會讓趙海去為聖女看病,雖然如今看來,當時王美人的絞痛大概也是引趙海前去的借口。不過這個趙海,哪裡惹了這位高高在上的聖女了呢?”
她說着,目光移向了衡。
衡露出一個迷茫的表情,想着周則景眨了眨眼道:“姐姐,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這笑容……周則景直覺他分明知道!
他嘻嘻地笑,“姐姐和這位親王關系這般密切,反正明天他會去問她,姐姐讓這位殿下帶着你,姐姐不妨親自問。而且我相信,姐姐一定好奇,我到底為什麼恨她。你見了她一面,你就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