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沒有因為她的讓步,話題就打住。
二姑一點眼力見沒有,繼續苦口婆心說:“你在大城市,什麼都要花錢,不像在農村要吃什麼自己種,我聽說你在深圳買房了,現在賣掉的話,估計錢都夠你在農村生活大半輩子了。”
周顔嘴一抽,還沒開口,母親搶先一步說:“小顔婚姻大事就不用你們操心了,我們回來送一下她爺爺,現在不是扯這些事情的時候。”
母親不說話,她都要開始罵人了。
身後一輛黑色小轎車,開過來。
小叔他們一家四口從車上下來,駕駛座也下來一個20多歲的男人。
“奶奶!”周樂先叫。
周顔下意識放下挽住的手,下一刻奶奶又拉住她。怎麼他們還比她們慢,他們不是在上海嗎?她以為人早就到了。
幾個人假吧意思,打了招呼,一起回屋。
開車的男人是周樂男朋友。
二姑嘴欠,又扯她沒有男朋友。
母親終于硬氣回了一句,她想找随時都能找到,不用他們操心。
他們剛進門,所有人目光都鎖着大廳裡,放着水晶的棺木。
一群人圍着棺木。
周顔看到裡面躺着的爺爺鼻頭一酸,眼淚飙出來,母親也紅了眼眶。
不說什麼原諒不原諒,雖然沒有怎麼被善待過,可就是難過。
“小顔你們能回來,奶奶……”奶奶拉着她的手,紅着眼眶看着她,哽咽着說不明白,也站不穩。
半響才補充到,“謝謝你們能不計較以前那些事!我們知道錯了,這些年苦了你們了。”
小叔他們一家,臉色挂不住,咬着牙沒說話。
周顔也不想扯着以前那些事情不放,她幫爺爺奶奶的事,就當為死去的父親盡孝,談不上計較不計較。
兄弟倆又沒有分家,她們孤兒寡母被欺負,也算是人性使然——欺弱怕強。
這些年,小叔一家對他們的不聞不問也算是報應。
周顔不想他們有什麼報應不報應,隻是人的命運,永遠是跟選擇脫不了幹系。
周顔把5萬塊錢拿給奶奶,奶奶百般推辭後接了下來。
小叔他們一家在旁邊叫,說是她跟母親要好名聲的話,奶奶就給他們養了,反正這些年她們也對這邊老人不聞不問。
奶奶氣得半死,反駁小叔說是怎麼養了這麼個忤逆不孝的人,當初把她們攆走,也是小叔一家先撺掇的,為了這房子。
小叔破口大罵,說是現在把房子轉到她們名下,不稀罕,從此以後不要再煩他。
現在農村這房子,還有幾個人稀罕,小叔一家也早就在合肥買了房。
周樂這邊好像已經訂婚,肚子看着微微隆起,像是懷孕一樣,周顔也沒有問。
周顔聽着都想笑,本來說這時候給錢算盡一點力,結果變成為了換好名聲。
奶奶拿起榔頭,就朝小叔身上打,錘了幾下,周圍人出來攔住。
一場葬禮,吵得亂七八糟。
對她來說,養個老人倒是沒啥大問題,可她總不可能把人帶去深圳,奶奶80多歲,一輩子也沒出過幾次村,帶人去深圳,估計也不會同意。
她試探了一下母親的口風,母親是同意的。
第二天早上她就去問奶奶,奶奶說不用擔心她,她不去深圳,就在阜陽,就算爺爺不在,也會好好生活的,奶奶嘴上說得輕松,這兩天那麼多事情,本來就沒有多大精神,變得越發萎靡不振。
當天晚上她見到了嚴誠。
嚴誠先是誇贊她一翻,多年不見越來越漂亮了,也不見老相。
周顔沒忍住瞅他一眼,“大哥我也就30歲,不是60歲,還老相!”
嚴誠一身休閑裝,靠在樹上,負手而立,歎了一口氣,笑了笑,“我這兩年被瑣事纏身,倒是出老态了,本來說找你過當合夥人幫我排憂解難,你這邊又百般推辭,越發心力憔悴。”
周顔聽不下去瞥了一眼嚴誠,他跟10多年前一樣,就多了一分成熟男人的味道,從小就讨厭他這故作謙虛的爛德行。
“你一個大老闆,在我面前裝什麼裝。”周顔也不慣着他。
嚴誠:“我說的是真的,難道你看不出來我這身上的疲态嗎?”
“看出來了,”周顔盯着他的鼻子,又移到眼角,不緊不慢地說,“法令紋挺深,眼角皺紋也清晰可見。”
嚴誠沒繃住,摸了摸臉,一臉驚恐看着她問:“真的嗎?”
她撇嘴,冷笑一聲。
嚴誠不知想到什麼,表情又恢複如常。
遠處一堆人時不時掃往他們這邊,要不是嚴誠已經結婚生子不知道要傳出什麼來。
“我想了想,我已經結婚了,老點沒事,可你這男朋友都沒有的人……”
周顔瞪了嚴誠一眼。
嚴誠頓一下,不依不饒,“我說的不對嗎?”
手機響了,盛權來的視頻電話。
接個視頻電話,帶來她從未有過的暢快,接通視頻,她把電話湊到嚴誠面前,放大盛權那邊的視頻,讓嚴誠看到人,盛權看不到嚴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