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向風南隐遁鄉間已久,子孫滿堂,無意再淌江湖渾水。
“我們能找到你,耳目通天的飛耳閣自然也能,”韓金虹警告似的道,“你不念江湖道義,不念當初葬身陰謀下的幾百條冤魂,也該為你的子孫考慮,你覺得飛耳閣會放過你,放過他們麼?”
向風南明哲保身,明知飛耳閣惡行卻不揭穿,實在讓韓金虹厭惡,自然沒什麼好聲氣。
“……我跟你們走。”向風南臉上密布的皺紋一條條抖動起來,他曾是俠義無雙、武功高強的劍客,本不該老得如此之快,但他在逃出古墓時受了重傷,這些年又一直被心中的秘密折磨,看起來竟比普通的同齡老人更加蒼老。
逃避了這麼多年,終于到了逃不過的這天。
向風南喚來妻子兒孫并家中其他晚輩,滿懷不舍地并叮囑他們以後要隐姓埋名,切不可與自己扯上關系,随後托韓金虹派人将他們送走,這才拿出自己已生鏽的寶劍,與四海門一起趕往中原。
這一行人離開後不久,便有一隊身影詭異的黑衣人趁夜而來,循着他們留下的蛛絲馬迹追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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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耳閣已入套,有常鳳歌在,秦月明并不擔心中途翻船,她翻開下一張信紙,正是無憂門的消息。
衡州城外有一座名為“鳥不飛”的山脈,重巒疊嶂,險峻異常,就連本地最為老道的獵戶都不敢深入。
無憂門卻在裡面建了一座山莊,曾有人看到陳宓及其心腹多次出入其中。
這倒與林敖提供的情報别無二緻,甚至林敖的要更詳細些,還有地圖。
秦月明稍作沉吟,正要翻看其他消息,忽的一頓,将信紙往懷中一揣,另一隻手飛速取下長弓,回身迎上一道雪亮的劍光。
電光石火之間,弓身與劍刃相格,劍的主人才露出真容——
那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身着道袍,神态飄逸。
“你是誰?”黃玉喝道。
老者不語,又出了幾招,俱被秦月明擋下,身上内力一放,一股恐怖的壓力瞬間在藥堂中彌漫開來。
黃玉神色大變,身體卻動彈不得,隻得惡狠狠地注視着老者。
秦月明卻是面色不改,向她擺擺手後飛快拍出幾掌,老者順勢後退躲避,直到兩人都退到黃松堂外,才又提劍揮出。
“哐!”“铛!”
清脆铿锵的兵器交擊聲在門外響了片刻,便漸漸遠去。
黃玉好不容易壓下沸騰的氣息,趕到堂外,隻隐約見到兩條人影幾個騰躍,便消失無蹤。
她按下心頭的焦急,那老者出手頗有分寸,未曾毀壞藥堂中任何東西,應不是什麼奸惡之徒,而且方才秦月明的神态并不似遇上敵人,反像是見到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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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近三十回合後,老者收劍停手,對秦月明贊許道,“武功大有長進。”
秦月明也收起長弓,恭敬行禮,喚道:“羅前輩。”
此人正是沈有思的師父,當初大破長樂城的武林名宿——“仙客”羅贊。
“怎麼隻有你,沈潛沒和你一起?”羅贊問道。
秦月明一頓,含混道:“……他另有要事。”
她并不知道羅前輩是否了解沈潛的另一重身份,隻能如此回答。
羅贊點點頭,也不追問,轉而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秦月明知羅贊一直在山中清修,求仙問道,不問世事已久,遂将無憂門之事娓娓道來。
關于長樂城以及她的身世,羅贊俱是一清二楚,因此秦月明并未作絲毫隐瞞。
“竟是如此。”羅贊聽完她的講述,神情一肅,“當初……陳花饒與東南的豪強大族多有勾連,不過她死後,這些人都沉寂了下來,那冒充你的人想必是想借你的身份重新拉攏他們。”
秦月明也猜到此節,道:“想是如此,所以我才趕來,阻止他們釀成大禍。”
羅贊看着她憂慮的神情,笑着道:“很好。”
“我們必須盡快動手,此次吉州洪水來得古怪,背後依稀有這些人的手筆。”很快,他又恢複了肅穆沉凝的神情,沉聲道,“一群草菅人命的畜生!”
秦月明猛然擡頭,驚聲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