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戲開場,最重要的觀衆怎麼不在怎麼行?”
飛耳閣總閣,一間抱廈内,一位同常鳳歌面容有幾分相似的婦人在棋盤上輕輕落下一顆棋子。
與她對弈的正是常鳳歌,他神色恭順,聽了婦人的話後,眼神微動,道:“無憂門分裂之事,竟是母親的手筆?但之前我們不是還襄助過他們麼?”
婦人——常鳳歌的親生母親常蕪聞言,乜了他一眼,道:“你也說了,那是之前,一力促成此事的總閣主遭了申斥,風向變了。”
常鳳歌恍然中又生出新的疑惑:“那您為何還要遵守總閣主之前的命令,繼續對付秦月明呢?”
“誰說我要對付的是秦月明?我隻是想讓事情鬧大,愈大愈好。”常蕪意味深長道,突然提起一件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你知道當今曾有一位同胞姊姊麼?”
“那位在齊王叛亂中喪生的鎮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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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花饒,長樂城城主。”裴雲光慢條斯理地取下身上的鐵鍊,語氣中有一種奇特的冷靜,“秦月明,長樂城少城主。”
季夏揪着另外兩人的衣服一角,輕手輕腳地往後退,暗暗傳音:“完了完了,海魔瘋了。”
師焱要鎮定些:“海魔前輩與長樂城到底有何恩怨?”
清武:“阿彌陀佛。”
“私人恩怨,與人無尤,你們走罷,無憂門之事我會解決。”秦月明突然向季夏傳音道。
季夏看了看明顯暴怒,準備動手的裴雲光,又看向表情平淡的秦月明,重重跺了跺腳,“唉”了一聲,轉向師焱和清武:“走,不是我們能插手的事兒。”
三人的身影漸漸被夜色吞沒,看似已失去理智的裴雲光突的冷笑一聲,提着鐵鍊看向房頂,道:“怎麼,你不走,又準備站到這個妖女一邊?”
一條人影沉默地從房頂躍下,徑自走到秦月明身旁,面對裴雲光,一隻手握上刀柄,回護的姿态不言而喻。
“很好!”裴雲光不再廢話。
若說先前練武場中一戰,他還留有一份力,此刻在憤怒與仇恨的驅使下,他出手便沒有了絲毫餘地,暴烈的内力肆意鼓蕩,氣勢澎湃,幾乎将屋内的三人鎮壓得動彈不得。
鐵鍊淩空飛舞,鋪天蓋地一般襲向三人。
長弓橫刀攜内力默契相撞,将海魔的内力壓迫碰蕩開來,随後兩人同時躍起,沖破屋頂飛到院中。
裴雲光手臂一繃,鐵鍊毫無滞澀地回轉,緊追不舍地卷向秦月明。
“噗咳咳。”被其他三人忽視了個徹底,就連遭遇的攻擊都是順帶,蔡琥珀臉色難看地揮去眼前的灰塵,正見到秦月明受襲,登時驚呼出聲,“少城主小心!”
“铛!”“哐!”
鐵鍊尾卷到了弓臂之上,後面一截被橫刀勾住,不得寸進。
長長的鐵鍊連接着三人,内力激蕩間,誰都沒有收手的架勢。
蔡琥珀見狀,雙眼一亮,掌中積聚起一團陰寒的内力,毫不猶豫拍向裴雲光後背。
被俘虜隻是他計劃中的一環,被清風社散去功力自然也是假象。
裴雲光自然不會真的視蔡琥珀為無物,在他出手時便攥緊了鐵鍊,不待人近身,側身一踹,但踹了個空。
蔡琥珀躲開他的腿風,将内力胡亂拍出,騰身翻至秦月明身側。
秦月明與趙青山對視一眼,趁裴雲光這一分神,内力呼嘯而出,通過鐵鍊襲向對面。
“嘭!”
裴雲光的内力傾瀉而出,消解掉兩人的攻勢,卻再也支撐不住鐵鍊,反手将其收回,重重拍到了一旁的牆上。
随着一聲巨響,鐵鍊在牆上砸出一道蜿蜒的溝壑,磚塊木屑簌簌而落。
秦月明退了半步,瞄了一眼園子其他地方陸續亮起的燭火,眉眼輕垂,挽弓凝聚内力,一道道無形利箭射向裴雲光。
海魔周身鼓蕩的内力将箭風一一消解,攻勢稍緩。
趁這一耽擱,秦月明足尖一點,如白鶴般輕盈,又如隼鳥般迅疾,向後飛去,融入夜色,竟是打算脫身而去——
若裴雲光是因其他緣由出手,秦月明自不會如此自甘退縮,但他攜仇恨而來,秦月明自覺理虧,既不想喪生于此,又不想和他生死相搏,隻能如此。
裴雲光自不會眼睜睜看着她逃走,飛身緊追不舍,鐵鍊帶着足以削鐵摧骨的力道劈了過去。
“少城主!”蔡琥珀再次驚叫,合身一撲,飛快擋在秦月明面前,下一刻就被鐵鍊劈中,從秦月明身側倒飛了出去,口吐鮮血,臉色慘白。
秦月明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看都未看蔡琥珀一眼,隻朝留在原地的趙青山望了望,随後向前方的鐵鍊連揮出幾掌,借力飛得更快更疾,很快便出了浮來春園。
若比功力,秦月明自是不如裴雲光這等已入化境幾十年的老前輩,但論起輕功造詣,卻是要勝過許多。
這一追一逃,一路到了城郊,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斷拉大,最後秦月明鑽入一座茂密的山林,在樹間幾個起落,便徹底擺脫了裴雲光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