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醉花陰裡面後,他們過的很安靜,平日裡,樓裡面的人根本不敢往這裡多跑,生怕自己惹到兩位強大的仙人。于是左汐汐和宮商角幹脆就捏着隐身訣自己在醉花陰裡閑逛,也就看到更多面的二娘。
二娘有很多面,有的時候爽朗,有的時候嬌羞,有的時候潑辣,有的時候兇狠,也有溫柔的時候,較真的時候。面對樓裡面的姑娘和客人明顯是兩幅樣子,她對待樓裡面的姑娘明顯更好更真誠。
進到樓裡面的姑娘都有自己的藝名,綠榜上的姑娘名字都是花草植物類,紅榜上的姑娘名字都是玉石珠寶類。所以客人們一聽到姑娘的名字就知道自己能夠得到什麼樣的服務,節省了很多口舌和時間。
之前那個拼命抵抗依然被父母強迫簽入紅榜的小姑娘如今改名為珊瑚,她才十一歲。紅榜上的姑娘根據資質,越好的姑娘越晚挂牌,但最早也在十七歲,不會讓她們太小年紀就出來的。
在此之前就是各種學習。紅榜綠榜的姑娘都要學習琴棋書畫、待人接物。然後從十四歲開始,紅榜上的姑娘,每晚就要跟在接客的姑娘身邊做她們的貼身丫鬟,近身學習她們接待客人時的言談舉止。而綠榜上的姑娘則要每晚開始各種表演,從群體表演到單獨登台。其中所有姑娘收獲的各種小費,上繳給樓裡面七成,她們自己可以留三成。
而已經開始接客的姑娘收到的小費,四成歸自己,六成交給醉花陰。醉花陰是青樓裡面對姑娘最大方的,每年給姑娘們年底的紅包也是最多的。不管是紅榜還是綠榜的姑娘,有的姑娘甚至憑自己就能拿出自贖的錢。
而且醉花陰從來不會強迫,隻要姑娘提出自贖,醉花陰收到足額後就會大大方方送她離開。有的姑娘甚至在離開後還會回來,因為外出一圈後發現醉花陰才是她最好的歸宿,哪怕不接客了,留在樓裡做個□□或者嬷嬷都比在外面好。
珊瑚如今還沒開始學習,她的第一任務是養傷。二娘将她放在自己院子裡的偏房裡,她有時間的話,都會親自照看。珊瑚這姑娘挺倔的,醒着的時候始終看着門口,似乎期待着她父母有一天能夠推開那扇門接她回家。
可是大部分時候推開門的都是二娘,二娘在珊瑚眼裡是壞人,是她導緻她與父母分離。所以她每次看到二娘眼睛裡都透出一股恨意。要不是爬不起床,她甚至恨不得能狠狠咬二娘一口。二娘當然看出她的心意,依然不以為然的繼續照顧她。每日給她擦洗換藥,一天三頓都送到房裡。等到有一天,看着這傻姑娘還癡癡看着門口發呆,二娘歎息一聲,“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就當打發時間了。”
這個時候,左汐汐和宮商角正好也隐身在房間裡,他們也就一起聽了個故事。
故事發生在一個偏遠地區的小漁村,這個村子雖然偏遠,但漁業豐富,稍勤奮點的家庭都能過上溫飽的日子,其實,出身在這個漁村裡算是比較幸運的。
但是有幸運的,就有不幸運的。不幸運就是出生在這個漁村的一戶奇葩家庭裡,這家的父親整天跟個混子似的隻顧自己吃喝玩樂,這家的父親當不起一家之主的重任,這家的母親也半斤對八兩,父親和狐朋狗友一起吃喝嫖賭,母親就整日在村子裡閑逛,一把瓜子過一天,家裡所有的家務全交給家裡的孩子。
那麼這對不事生産的夫婦靠什麼生活呢?靠他們的孩子,他們大量的生孩子,當女孩及笄後就把女孩賣給别人做妾做奴,誰給的價格高就賣給誰,至于對方是人是鬼,就全看女孩的命了。
這個家裡的二妞被賣給一個來村裡收海貨的商人,商人都四十多了,比二妞的父親年紀都大,但他出價五兩銀子呢,這家人二話不說就把才十五歲的二妞送到他手上了。
“對哦,就五兩銀子,知道不,你還賣到五十兩,而那個二妞隻賣了五兩。而且,既然是二妞那必然還有個大妞,大妞賣給隔壁村給人當娘子也就六兩。因為對方家裡有個癱瘓的老娘,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大妞嫁過去就要伺候一家老小,所以價格自然就貴一點。二妞賣了後,家裡還有三妞、四妞和五妞,三妞當時十二歲,四妞七歲,五妞三歲,而那家的母親肚子又大了,再過幾個月又要生了。”
二娘說話的時候跟沒事人似的,她似乎真的在說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隻是說到三妞、四妞、五妞時,神色略有變化,但也隻是一閃而過,沒人看出那變化是什麼。
買來二妞的那個商人倒也沒把二妞收入房裡,他隻是帶着二妞到處走,一邊走一邊還挺照顧二妞的,給她買好吃的,也給她買漂亮的衣衫首飾。二妞哪裡懂那許多,一開始還以為對方是準備把自己當女兒嗎?後來還以為對方是真心實意對自己好,還傻傻的交付出自己的真心,準備等自己再大點就好好對待這個老男人,給他生孩子,安安分分與他過一生。
結果人家其實不過是把她當商品投資,拿到一個更有市場的地方,轉頭就把她賣進青樓裡,這麼一轉手,她被賣出二十兩銀子,商人的那點投資馬上就連本帶利全賺回來了,走的時候連頭都沒回,喜滋滋的抱着銀子就走了。
二妞被留在那裡,調教了六個月就挂牌了,因為已經不是十五歲最嫩的年紀,加上姿色也算不上上佳,初夜隻賣出十兩,在樓裡也不過是個二等姑娘。
樓裡的誰都不怎麼看好這個花名叫做九月的姑娘,但是在她十九歲那年,她成為樓裡的花魁。二十一歲那年,她代表自己這座青樓參加花魁大賽成為全城第一的花魁,并且在她二十七歲宣布自己自贖前,哪怕每年新出道的姑娘再嬌嫩再年輕,但也從來沒有哪個姑娘能從她手裡搶走這個紅粉界的最高榮譽。
“你知道她為什麼能從不被人看好,到成為紅粉界的天驕嗎?”二娘俏皮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對着珊瑚做了個鬼臉。
一開始擺出一幅不耐煩聽,但是聽着聽着就聚精會神的珊瑚這下被勾起了好奇心,為了聽更多的故事,她不得不上這個勾,眨巴着眼睛不情不願的追問起來,“為什麼呀?”
但是又不甘心自己就這麼被擺布,所以她故意用惡意來攻擊,“是不是因為這個叫九月的妓女特别的賤,她覺得這種生活很享受啊?”
二娘經曆過那麼多的人和事,一眼就看穿珊瑚的心思,況且,她根本就不會為這點小事動怒,所以她揉揉珊瑚的頭,“想知道啊,那就乖乖把飯菜吃完,一點都不許留,乖乖聽話,下次我自然會告訴你。”
“滾啊,我才不要聽了呢!”在珊瑚的怒吼聲中,二娘嬌笑着離開。而珊瑚雖然吼的很大聲,但這頓飯她的确吃的很幹淨,一粒米、一片菜葉,甚至連一粒蔥花都沒留下。
下一個飯點,二娘送餐進來的時候,她似乎根本就沒注意到上一餐幹淨的餐盤,但是珊瑚的臉已經漲得通紅。二娘就像什麼都沒注意到一樣,繼續開始講故事。
九月為什麼會成為花魁,甚至花魁中的花魁呢?
是因為她終于明白一件事,如果依賴别人,那麼你在别人眼中就是商品,當有一天你不再有用,或者降低價值,或者别人有别的需求時,别人自然會對這樣的商品或轉賣或丢棄。
而九月厭惡被人決定價值、任意買賣的生活。既然每個人都有價格,那她想讓自己貴點、更貴點,貴到别人不敢輕易對她出手總沒問題吧。
九月就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當她成為花魁中的花魁後,她的一言一行似乎都更有價值,也更有用處後,她開始思考,除了花魁,還能再怎麼提升自己的價值呢?
自贖後,九月開了一家青樓,這個青樓裡的姑娘再不需要被迫賣身,或者在被迫賣身前,她們依然有時間也有能力自救,就看她們願不願意付出時間和努力了。在九月的樓裡,賣身的姑娘也不會低人一等,她們依然能夠積攢小費,在以後給自己自贖。自贖後的姑娘就成為真正的自己,決定好自己的道路走就行了,走到走不下去的那天就回來,樓裡怎麼都會給姑娘一個歸宿。
九月常想一個問題,世人總要求女孩貞潔,純白如雪,出嫁前不能受半點沾染。出嫁後也隻能有夫君一人,走在外面的時候,要跟所有異性保持距離,最好連說笑都不要有。但同樣關于這方面的,卻對男人沒有要求。婚前婚後,男人進出青樓叫做應酬,叫做釋放壓力。稍微有點錢的男人就三妻四妾,還要求女人不能吃醋,否則就犯了七出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