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明西月的執念融合進懲的黑氣之中,他們離開了密室,密室裡隻剩兩具早已冰冷而不甚虛幻的屍體。
景象變幻,幾人的眼前是巍巍天星山。
明西月的聲音響起:“我就是這麼死的,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麼時候死的,你說是不是可笑?我還問過懲,他說白大哥是兵敗後不堪被俘所以自盡,死得很幹脆。”
“至于利英和長瑪,他們其實都想拉攏懲對付對方,真是可笑可悲,明明是被自己先祖封印的惡魂,居然還成為了可以幫後世子孫争權奪利的香饽饽。”
“我的魂步入輪回,懲沒能沖破封印,而那兩兄弟的争鬥,最終還是利英勝了,他把長瑪處死,自己繼續在這個地方稱王稱霸,而朝廷那群窩囊廢,居然也沒有再次派兵來戰,說什麼巫蠱之地陰氣太重,分明就是貪生怕死!”
明西月越說越氣憤,她怎麼會甘心,她本就是來自于怨憤,恨不得屠盡天星山的一切。
所以當年,懲告訴了她種轉生蠱的的方法。
懲讓明西月将自己的怨氣煉入蠱蟲之中,再取來利英的血液,将蠱蟲養在他的血液中,他借用了蚩尤像的力量,詛咒利英終會有承受轉生蠱的那個後代出現。
這是明西月的報複,亦是懲的報複。
天道輪回,那個後代竟然就是明西月的轉世,如今的宋竹。
明西月說完一切,已經筋疲力盡:“陳朔,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叫你。你不記得前塵往事,不是你的錯,你實在是喜歡這個女人,我也無可奈何。我這種怨念,早該消散的,本來就不應該存在。但是憑什麼?我的白大哥竟然那樣凄慘的死去,而後世的你們,現在來冠冕堂皇的數落我。”
“我不像你們,我沒喝孟婆湯,這裡發生的一切,我都記得。”
宋竹和陳朔沉默無言。
明西月冷嗤奚落一聲:“宋竹,你的魂會助懲沖破封印,你還來不來天星山?”
“來,當然來,我不來,你們也不會放過我。”宋竹明白,要是今日明西月得了手,她就再也回不來了,至于蚩尤刀的封印,若是悟塵和劉歡歡沒解開,懲也會親自解開。
“你們好自為之。”明西月道:“陳朔,我看在你是白大哥轉世的份上放過你這一次,下次再見,你和宋竹,都隻是我的敵人。我不過一縷殘念,在這世上千年早就膩了,要不是為了等你,我又何苦執着不散?”
說完,她就要離去。
“西月!”宋竹慌忙之中喊了一聲:“懲呢,他有沒有說過,他是為什麼被封印?”
“他說,他是被巴代所害。”
“那利英和長瑪,你見過他們嗎?他們的事,都是懲告訴你的?清淨山,清淨山當年有沒有參與這場戰争?”
“你的問題太多了……”明西月不屑回答,徑自遠去。
黑氣消散,兩人又回到了宋竹的祖屋之處,卻不是在閣樓,而是在那兩棵柏樹之下。
山間空氣清新,與幻境中那種壓抑的氣氛截然不同。
陳朔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真實感,他緊緊将宋竹抱在懷中,以此安慰他尚未恢複的心力。
“陳朔。”宋竹柔聲呼喚:“謝謝你帶我回來。”
陳朔手上的力又加重了幾分,箍得宋竹禁不住咳嗽了兩聲,他這才放開了她,将額頭輕抵在宋竹的頭頂,輕聲說:“阿竹,不管明西月怎麼說,這輩子咱倆都好好的。”
“好。”
愛人在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貴的,陳朔看着宋竹的眼睛,看見她眼睛裡自己的影子,心中充滿感激,雖然前世遺憾,但他仍感激上蒼讓他找到了今生獨一無二的愛人。
今生他不會放宋竹遠去,不會讓她承受獨自一人錐心的孤苦。
“宋竹姐,陳先生!”不遠處的閣樓上,劉歡歡正揮手喊着這兩人的名字。
宋竹回過神來,朝她打了個招呼。殘陽西落,山間已多了幾分濕氣,遠處的山峰上,多了些雲霧缭繞的景象。
……
“阿竹,你剛才問明西月那些,是覺得千年之前還有隐情?”兩人走在去吊腳樓的路上,陳朔問道。
宋竹點頭:“畢竟常柏的魂魄被困在鎖魂玉中,而鎖魂玉與清淨山關系密切,可明西月卻絲毫沒有提到,隻說押她回來的那個男人是利英的手下。還有白清川,他僅僅因為不想被俘就舉槍自盡,隻留下明西月一個人?我覺得那天晚上,他還有很多憋在心裡的話沒跟明西月說。”
陳朔心中也有同感,他覺得白清川就算下定決心死,好歹也要掙紮着殺幾個敵,憑他的身手,來個一換幾應該沒有問題,何必自殺?
兩人重新走到吊腳樓通往閣樓的木梯上,宋竹拿出一張符紙,在上面寫了一道符後将符紙擲出,藍色的結界再次消失。
“悟塵大師之所以對明西月産生懷疑,就是因為這道結界。”宋竹道:“這道結界是我所布,但她沒有解開,而隻是借用了布界之人的鮮血暫時打開通路,這不符合宋竹一向的行為習慣。”
陳朔點點頭:“所以在那個小房間門口,悟塵才特意再用符紙去試探她,真是幸虧悟塵在場。”
“也多虧了你當機立斷。”宋竹輕輕笑了一下,二人走上閣樓,閣樓的布置十幾年如一日,還是他們搬離老宅時的模樣。
悟塵和劉歡歡因為明西月的事大吃一驚,又被宋竹的結界困在此處,心裡煩悶不安,這兩人平安回來,他們也終于松下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