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心裡隻有兩個想法。
美人計的威力恐怖如斯,勾得魔尊帶着整個魔族當彩禮。
以及魔尊與玄微仙君果然是死對頭,喜歡的對象都是同一個。
他們無不感慨。
玄微,你就安心地去吧,别怪他們照顧不好你的遺孀,誰叫魔尊的彩禮實在太香。
就連玄微仙君在世時都沒解決的人魔兩族争端,在他死後,反倒因其道侶嫁他人為妻,将這件事給辦妥了。
命運弄人,真是可歎。
另一邊,在曲雲織與上清仙宗聯絡的同時,萬俟逐鹿召見了段幹鴻,繼續上次未完的話題。
“你既然選擇歸順本尊,也是時候将麟符交出來了。”
麟符足以控制占魔族數量七成之多的邊境魔族,放在段幹鴻手裡,他難以心安。
段幹鴻冷冷道:“魔尊陛下,且不說麟符本就是炎魔一族打造,拿在我手裡天經地義。”
“就說我才剛歸順不久,就急着從我手裡繳兵權,怕不是有些鳥盡弓藏的意思。”
萬俟逐鹿散漫一笑,“你這就誤會我了,本尊既想同神妖二族開戰,自然要考慮利用邊境魔族的大軍探路。”
“戰場瞬息萬變,要是我每下一道命令都要通過你中轉,這其中延誤的戰機誰來負責?”
段幹鴻啧了一聲,“這不是還沒到那個時候嗎?與人族的同盟都尚未結成,何必急着從我手裡要麟符?”
萬俟逐鹿深深看他一眼,“本尊不急,隻是提前跟你打聲招呼,有關麟符的事往後可以細細掰扯。”
“兵權不白拿你的,有什麼條件盡管提。”
段幹鴻行了一禮,“那便容我回去思索一二。”
自魔尊那裡告退後,段幹鴻禮節性的恭敬就褪了下來,眉間刻痕壓得很深,滿臉煩躁陰郁。
下屬小心翼翼窺他臉色,提議道:“段幹大人,要不咱們僞造一個麟符?”
段幹鴻冷笑,“你造得出來?”
許多年前魔域勢力分散,某一任魔尊命他們炎魔一族打造麟符,徹底控制住邊境神智低微的雜種魔族。
可之後,當年那一批工匠被滅口,制作麟符的技術也失傳了。
世間僅此一份的兵符,也通常被曆代魔尊牢牢把持。
隻除了如今這個。
多年以前,上任魔尊臨死時将麟符交給他唯一的子嗣,而那魔尊之子也确實在親信幫助下逃往邊境,但與炎魔一族接洽時中途失蹤。
炎魔一族本打算借他人頭投效新魔尊的計劃泡湯,反而就此埋下懷疑的種子。
段幹鴻想到這裡,愈加心浮氣躁,身上熔岩般的紋路燒得更旺。
他帶領激進派投效魔尊如此爽快,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清楚己方勢力外強中幹的本質。
麟符根本不在他們這裡,這麼多年都拿着一個假象唬人,而魔尊不知用什麼方法兵不血刃收複希辰那厮,兩派勢力共同對付他,就算當真掌握了邊境魔族也頂多鬥到兩敗俱傷。
下屬顯然知道這一點,苦巴着一張臉,“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段幹鴻呼出一口氣,“隻能拖了。”
拖延到與神妖二族大戰打響,魔尊自顧不暇沒法清算他們。
再借着拖來的這段時間,盡可能為己方争取有利條件。
當然這隻是下下之策。
段幹鴻吩咐屬下,“你順着當年的線索一路查,尋找上任魔尊之子的下落,同時讓炎魔一族那邊着手複原麟符的工藝。”
下屬遲疑,“前者我們這麼些年調查過無數次都無功而返,後者要是能做到就不至于憂心至此了。”
段幹鴻怒道:“别管那麼多,将自己能做的都做好就行!”
下屬背脊一繃,連忙應了聲,“是!”
*
曲雲織結束與上清仙宗的對話,萬俟逐鹿也忙完了瑣事。
二人不期而遇,你瞧我眼中糟心,我看你臉上疲憊,戚戚然湊合在了一塊兒。
路過一處花園時,曲雲織聽到不同尋常的動靜。
往近了些瞧,她看見一個衣着破敗的少年正抱頭蜷縮,而三三兩兩的侍從圍着他拳打腳踢。
萬俟逐鹿站在遠些的地方,刻意弄出些響動。
魔宮侍從視線機敏地掃了過來,見是魔尊大駕光臨,似乎與一個女子聊得正歡,沒注意到他們,于是狠狠松了口氣,丢下被他們欺負的少年一哄而散。
曲雲織意外地瞅了瞅魔尊,“我以為你會嚴懲他們。”
萬俟逐鹿不以為然,“以魔宮的刑罰少說要了他們半條命,沒那個必要。”
他緩步來到蜷縮在地上一聲不吭的少年面前,打算拎着他丢去醫館療傷。
少年聽到靠近的腳步聲瑟縮了一下,沒等來預想中的毆打,擡起頭,露出真容。
萬俟逐鹿腳步一頓。
“你認識他?”曲雲織察覺他反應不對,好奇多問了一句,來到他身側,猝不及防對上少年一雙漂亮的眼睛。
一金一綠的異瞳,澄澈瑰麗如寶石,在陽光下流轉令人驚歎的色澤。
萬俟逐鹿罕見沉默了片刻,終是說:“人魔混血,是那個已死暗衛的弟弟。”
曲雲織沒有流露任何異樣,“怎麼想着把他接到魔宮裡?”
萬俟逐鹿見她仿佛是真的不在意,松了口氣回答,“我将那個暗衛從頭到尾調查了一遍,實話說有疑點和不清楚的地方,但沒發現他勾結外人的确鑿證據。”
“而他留下的這個弟弟摻了一半人族血脈,孤身留在王城遲早活不下去,索性帶到魔宮予他一份差事。”
曲雲織伸手,指着異瞳少年,“讓他跟在我身邊如何?”
萬俟逐鹿松下的那口氣又提了上來,“你為什麼看上他了?”
随後一改先前和善,兇神惡煞的模樣吓得異瞳少年連連往後挪。
魔尊眼神嫌棄地上下審視少年營養不良的瘦弱身軀,和身上青青紫紫的淤痕,挑剔道:“這細胳膊細腿能做些什麼?”
曲雲織瞪了魔尊一眼,擋住他不懷好意的視線,對異瞳少年笑了笑,“他身上有部分人族血脈,我感到親近不成嗎?”
萬俟逐鹿不情不願道:“随你。”
少年後知後覺,眨了眨金綠異瞳,起身拍幹淨衣上塵土,乖巧地跟在曲雲織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