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盯着魔頭,劍尖斜指向下,頭也不回地對褚青雲說:“好徒兒,你聽話,快跑好不好?”
褚青雲握緊木劍,咬牙切齒地說道:“想丢下我,門兒都沒有。”
林清婉笑了一下:“那好,咱們師徒倆待在一塊兒,黃泉路上也算有個伴兒。”
“真是師徒情深。”魔頭咯咯怪笑,嗓子像被砂紙磨過,聽不出年齡,聽不出性别。他猝然發難,兩隻爪子分别朝二人襲來。
清風劍與木劍一同抵擋住攻勢,卻像是撞在鋼鐵上,齊齊發出當啷一聲響。林清婉手臂被震得發麻,她斜架刀鋒向下劃拉,扭臂一提,直刺妖魔心髒。
叮——
劍尖刺中的,是堅硬無比的鐵甲。那魔頭身上圍繞的黑霧,俨然是化作銅牆鐵壁,形成了一層堅如磐石的防護,時時刻刻附在它身上,沒有半點間隙。
褚青雲雙手持劍格擋,用力得額頭沁出了汗水,他緊咬着牙,将妖魔的爪子逼退了幾毫厘,然而仍然無法擺脫對方的控制。清風劍向上一挑,蓦地彈開魔頭的手,林清婉把褚青雲攘到身後,神色嚴肅起來。
她說:“小狼崽,為師改主意了,你别跟我待一塊兒,去找你小師妹吧。”
褚青雲的回答非常簡短:“做夢。”
“……你個倔猢狲。”
林清婉一句話尚未說完,魔頭已經攻了過來,清風劍帶着她與之過了十數招,皆無法在妖魔身上留下半點傷口。那銅牆鐵壁般的黑霧,竟無一絲縫隙,如此下去,可怎麼得了?
要是能用靈力就好了。
褚青雲已然明白自己上場隻會給林清婉添亂,成為她的負擔,他索性站在一旁觀察,尋找合适的時機幫忙助力。然而魔頭不如他所願,它飛馳而來,沖刺着眨眼間便到褚青雲跟前,左掌打向他胸口。
林清婉緊随其後,清風劍先一步到達褚青雲近前,撥開了魔頭的爪子。豈料那妖魔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胸口,而是它右掌即将拍碎的腦門。來不及了!林清婉此生反應從未如此快過,她用身體擋在褚青雲面前,活活替他挨下了這一掌。
一口鮮血從她喉中吐出,根本來不及咽下,那一掌實打實地打在林清婉心口,她腦中一片空白。倒下的速度似乎很緩慢,慢到她感覺不到摔在地上的痛,時間似乎變得很漫長,長到久久無人說話。
褚青雲接住林清婉,跪坐于地,他喉中堵着一塊赤鐵,火燒一般痛得他說不出話。今天的風實在太大,迷了好幾個人的眼。
褚青雲嘴唇張張合合,好幾次嘗試開口,最後脫口的話仍是戰栗不成句:“師……尊……”
他徒勞地擦拭着林清婉的下颌,為她拭掉殘留的血迹,這血好似留有溫度,沾在褚青雲手掌上,融進他的掌心裡,燙得他再也不敢觸碰。
林清婉的白衣上滿是血污,身下泥土亦被染了色,這塊充滿血腥氣的地界,倒成了一片淨土。
“乖徒兒,可别哭鼻子啊。”林清婉望着褚青雲赤紅的眼眶,氣若遊絲地問道,“我就要死了,你會記得為師嗎?”
褚青雲攥緊她的衣袖,眼前一陣模糊,他答:“林清婉,我讨厭你,你打我罵我欺負我,現在又假惺惺對我好。我記你一輩子!”
淚珠子好像斷了線一般砸在林清婉面龐上,她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哎喲哎喲地叫喚:“哎喲,下雨了,快别哭了,哭得為師害怕。”
褚青雲愣了神,呆呆地說:“你、你……你沒事?”
她本也以為自己會死,打了半天臨終前的腹稿,打着打着發現錐心的疼痛逐漸緩解,像是吃了什麼救命神藥好起來了。她也很納悶。
“為師我還有未竟的偉業呢,哪能輕易撒手人寰呢?”林清婉提起唇角,眼光朝遠處立着的魔頭瞥了一下,發現它也是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
“騙子。”褚青雲一字一頓地罵道。
與此同時,啞伯家裡。秋夭夭捂住自己的胸膛,仿佛察覺到什麼,她眼皮忽地一擡,急速往屋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