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尋催動靈力迅速移動身形,靠着在女孩那裡套來的信息在周邊探尋着。
不知胡天用了什麼辦法将自己帶到了這裡,這個空間的時間處于三百年前,正是各界混戰的尾聲之時。持續千年之久的混戰夏尋沒經曆過,而現存的資料又含糊其詞,對其記載十分簡略,夏尋對這裡的所有了解可能還沒有身為原住民的小女孩來的多。
但她又不能多問,這一問要是不小心暴露出自己并不是她口中的“光浮大人”就糟糕了,她不想賭,她打算速戰速決,不想節外生枝。
要不是自己的儲物袋在祭台那裡,自己那大堆的符紙靈器都放在裡面,自己現在也不用這麼狼狽。她的修為尚不足以支撐她分出魂靈來一心二用,隻能借口要休息,趁女孩忙着收拾床鋪時用玉符幻化成自己模樣然後在女孩注意到動靜之前趕緊閃身離開。
這樣時間就很趕,她也不知道女孩那邊會不會發現,不過管不了這麼多了,現在沒空考慮女孩的心理健康,在女孩發現來找代理組長前,能探查多少算多少吧。
都怪那個可惡的胡天!
想到這裡,夏尋不由得又在心底暗罵一聲,但她腳下步子卻沒有半點停頓,很快走到了女孩告訴她的新的“遴神計劃”的地點。不出意外,這裡唯一存在的第三個生靈直直地站着那裡,望着近在咫尺的死亡,活像一座被磨去字迹棱角的墓碑。
被腦内的想法一驚,夏尋不由得放緩了邁向屠場的腳步,但饒是這輕微變化,也被代理組長收入耳内,他沒有回頭,隻是和夏尋确認道:“那孩子沒和你一起來吧。”
不是疑問,他要的隻是夏尋的一個保證,一個不會将女孩牽扯進來的保證。
“她正在給我的化身講故事,放心,她不會知道我們今天的談話的。”
紅日隐于雲層,餘光晦暗難明,夏尋右手支在腰間劍柄,左手捂住嘴打着哈欠自混沌中懶散走出。
一邊走,一邊在心底吐槽:
這一天天的,變故怎麼就那麼多。
就不能簡簡單單的,少一些陰謀算計嘛。
果然就不該答應師父出來參加什麼比賽,不參加丹修比賽,就不會遇到這些麻煩事。
抱怨歸抱怨,但她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不回頭看,已經過去的就讓它留在過去。事已至此,她會盡快解決這些變故,希望還能趕得上星焰谷的煙火節慶典。
“那就好。”他的聲音輕飄又疲憊,整個人像是被裹挾着溢散光靈的微風揉碎,又破碎于濃厚血氣的沖撞。
夏尋意識到了什麼,在代理族長身後幾步默然站定。
“我們這個族群,是被各界放棄的無用之人湊堆的,四處流浪,互相扶持,在這片戰火中得以喘息。我們因戰亂而不幸,為戰亂而流浪;戰亂不是因我們而起,但偏偏,戰亂要因我們而終。
“仙界有預言者定斷,我們不死,戰亂不休。沒有絲毫道理,但這卻是他所看得見的未來中傷亡最小的一個選擇。
“我們每個人都是罪人,每個人身上都背負着成萬上千的生靈的宿命。我們是被選出來的柱,是支撐世界的基石,要用生命的代價來填補未來的孔洞。”
他的身形慢慢變得黯淡,變得虛幻,與微風中的光靈糾纏在一起,再難辨清。
“等……”夏尋覺得不對,連忙出聲阻攔,隻是當她看到代理族長轉身後眼中隐約的笑意,未出聲的話語便再也說不出口。
他是真的想要離開,和他的族人們一起。
應該說,堅持到最後,他終于盡完了他代理族長的所有責任,終于能放下一切去和故人相見。
她阻止不了。
在生命的最後,他放下了所有的不甘、憤怒、恐懼、疲憊,剩下的滿是去見故人的歡喜。
隻是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對方死在自己眼前,她做不到!
她得說些什麼,她得替那個被所有人蒙在鼓裡的小女孩說些什麼。
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唯有她被留在了過去,她得替她問一句。
“那個小姑娘呢?”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嗎,那個所謂的‘遴神計劃’,這不過是我們欺騙她自願赴死的謊言。”代理族長笑了笑,談及女孩,眉目間滿是溫柔,“不要告訴她,她是我們在流浪時族長在路邊撿到的孩子,算不得我們的族人,不值得為這個犧牲。”
族長不是帶領族人抗擊前線,早在最初,他們就用鮮血填補那片空白的未來;剩下的族人用血色在殘酷的既定命運中為女孩編織了一個柔軟的謊言。
好像足夠了,又好像離譜至極。
二重的極限拉扯讓她的情緒變得尤為奇怪,也因此,在聽到女孩狂奔來的那句“代理族長!”時沒有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