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深深吸了一口氣。
淡淡的香氣。
是雪竹帶進來的。
今天早上,雪竹身上還沒有這股香氣。
熟悉的香氣。
是媚骨香這種進口高級西域香料,這種香料姜明查過了,很貴,非常的貴,還真的隻有周國的一家青樓才有貨源。
姜明淺淺一笑,臉上非常平靜,漫不經心的問:“雪竹你這幾天有沒有見過什麼人啊?”
雪竹也沖姜明一笑,答案卻是:“沒有。”
姜明心中突然就明了了。
國破家亡,亡國之恨,雪竹焉然能忘懷?
如果不是姜國,雪竹還是幽曳公主,又豈會在她身邊做宮女?
雪竹要暗戳戳搞自己的小動作,她又能如何呢?
兩次了!
你都背着我搞兩次小動作,見兩次不該見的人,還不告訴我。
身懷異心的敵國公主……
怪我太天真,竟然以為真心可以換真心。
我完全沒有想過亡國之恨是何等的痛!
人都是有感情的,畢竟二人一起生活了那麼長,姜明也做不到快刀斬亂麻。
姜明深呼吸一口氣,悠悠看向窗外,聲音冷如朔雪,“你真的沒有見過任何人嗎?”
雪竹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測,但她還是隐隐期待着什麼,說:“是。”
她想知道姜明究竟信不信她。
姜明一瞬間,心裡像是被澆了一層冷水一樣。
她突然回過頭,看着雪竹,笑意盈盈,道:“好,幽曳公主要是打算另謀高就的話,我也不攔着了。幽曳公主國破家亡,亡國之恨,切膚之痛,血海深仇隐忍多年,潛伏在敵國公主身邊伺機,倒是苦了幽曳公主了。”
這一番話,姜明說的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諷刺。
雪竹突然笑了,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直不起腰。
最終,她直起腰,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冰冷,淡淡而冷漠的看着姜明,道:“姜明公主心機深沉,手腕毒辣,看人真是準啊!”
姜明拿過一盞茶,道:“你既然不甘心當我侍女,那我便放你自由。從今以後,你我一刀兩斷!”
姜明喝下這杯茶。
雪竹站了許久,突然,她跪下去了。
“如公主所言,滅我國家的是姜國,可救我的也是姜國公主,我也當了公主殿下多年的侍女。這一嗑首,報公主當初救命之恩,二磕首,報公主給的多年榮華富貴。從此,江湖路遠,你我各自珍重。從今天起,再也沒有雪竹,隻有我楚幽曳!”
姜明多疑,心機深沉,她話說到這個份上,一切都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楚幽曳重重的在地闆上磕頭。
腦袋都磕破了。
姜明低頭就看到地闆上有兩塊血迹。
她要是雪竹的話,姜明倒是有資格扶起她,幫她包紮,隻是她不是雪竹!
雪竹今日已經死了!她是楚幽曳!
是被姜國滅掉的敵國的公主!
萬千子民,國恨家仇,這巨大的鴻溝擺在二人面前,她又有什麼資格扶起幽曳公主呢?
等姜明回過頭來,楚幽曳以及消失不見,早就走了。
戶牖大開。
澄澄夜色冰冷如水。
姜明隻覺得心裡微微有點酸澀。
*
姜明遲遲不肯回玄天教其實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她要找重黎。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不喜歡失蹤這個詞!
一定是活要見人!
為了有借口留在外面,姜明是說自己要親自帶頭追捕玄天教叛徒重黎。
教主親自下追殺令,姜明此舉倒是也沒惹人非議。
但師尊倒是很不高興,窩在玄天教寒冰洞閉關不肯出來。
天玺又是飛鴿傳書,說他快來了。
姜明立刻回信‘不用來!’
你來做什麼,别來了好嗎?
隻是,天玺置若罔聞。
姜明路過賣魚的小攤的時候,突然想到什麼,便買了兩條活魚。
客棧。
周譽的小厮剛打開門,撲鼻而來一股魚腥氣。
小厮捏着鼻子,罵道:“什麼人啊!大白天的帶兩條魚來,也不嫌難聞。”
周譽在房間看書,也沒搭理小厮。
姜明提着兩條魚滿臉堆笑,提着兩條魚放在正在看書的周譽面前,道:“周大人,那天多謝大人你幫忙,我随手買了兩條魚當作謝禮,不用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