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帝坐在轎攆上,往裡随意一瞥,便快速收回了目光。
不曾想,往日熱鬧的綴霞宮,如今竟也門可羅雀了。
自他刻意冷落梅妃之後,梅妃便再沒主動湊到他面前。
想不到,平日裡,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其骨頭深處竟也這般硬氣。她這是,在跟朕置氣嗎!
朕堂堂一國之君,可不會慣着她!
他察覺到福紀明顯放慢了腳步,忍不住皺眉道:“禦書房還有一大堆奏折等着朕,你這老貨在這兒磨磨蹭蹭是要作甚?”
福紀脖子一縮,趕緊招呼衆太監快步趕路。
就在此時,綴霞宮内跑出一宮女,沖着他的轎攆撲通一跪,低聲哀求道:“陛下,梅妃娘娘想您哪,奴婢求求您,就進殿看娘娘一眼吧。”
福紀當即呵斥:“大膽!來人呐……”
夏帝當即擺手叫停,垂眸看向那宮女,輕哼一聲:“你說梅妃想念朕?何出此言?”
宮女聞言,身子驟然一僵。
這話,當然是她瞎掰的。陛下許久沒來綴霞宮,娘娘竟然也不着急?她可是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她擔心再這麼耗下去,梅妃娘娘恐怕就要失寵了。梅妃一旦失寵,她們這些做奴才的,能有什麼好果子吃!這不,她今日也是運氣好,竟然撞見了陛下,想着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才大着膽子替自家娘娘争寵來了。
聽陛下這語氣,莫非娘娘在與陛下置氣不成?
難道說,娘娘去行宮避暑的這段日子,發生了什麼事兒?
宮女心下頓時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之舉,隻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于是,她隻得硬着頭皮繼續掰扯:“陛下,奴婢雖不知您與娘娘之間發生了何種誤會,但奴婢知道,娘娘内心深處是深愛着陛下您的。自從陛下鮮少來綴霞宮後,娘娘便時時夜寐不安,每每在夢中,她都會念着陛下的名字,然後在睡夢中落淚。為此,奴婢不知私下裡換了多少條淚濕的枕巾,這瞧的日子多了,奴婢也是心疼娘娘,隻想這天下間,有情人能終成眷屬,這才鬥膽私攔陛下的轎攆,隻求陛下能去看望娘娘一眼。梅妃娘娘對此事一無所知,奴婢私做主張,若是冒犯了陛下,還望陛下隻責罰奴婢一人。若能以奴婢一人之身死,換來陛下與娘娘的心無嫌隙,奴婢死而無憾!”說罷,她又“咚咚咚”地磕了好幾個響頭。
夏帝目光溫和了不少:“你這奴才倒是忠心!也罷,有段日子不見了,朕也該去瞧瞧她!”
梅妃雖說之前做了不少糊塗事,惹他不快,但終究還是多年的心尖寵,梅妃不是個蠢人,想必這段時間的閉門思過,她該是改好了。想想平日裡她的溫柔小意、知冷知熱,他還是挺懷念的。索性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去瞧瞧她,若她伺候得好,他便借此複了她的寵,也算是全了她的一份愛朕之心。
那宮女一聽,面露大喜,忙不疊膝行到一旁,給陛下讓路。
福紀打頭陣,沖綴霞宮“嗷”了一嗓子:“陛下,駕到——!”話落,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了殿院。
翠屏一見陛下來了,面色大變。
娘娘的臉方毀,陛下怎滴挑了這個時候來了?
不行,她不能讓陛下見到娘娘,否則,陛下見到了娘娘的毀容模樣,娘娘這輩子複寵無望了!
她當即一咬牙,挺身攔在主殿門口,聲音恭順柔和:“陛下,梅妃娘娘近日受了些風寒,剛剛吃了藥,好不容易睡下了。再者陛下龍體貴重,還是莫要靠近,奴婢鬥膽,待得娘娘康健,您與娘娘再相見也更為妥當……”
不等她說完,陛下當即惱道:“大膽刁婢,你敢阻擾朕見愛妃,是何居心?”
翠屏趕緊跪地求饒。
夏帝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朕的愛妃感染風寒,朕理當探視,你這刁奴方才所言,分明是想陷朕于無情無義,若非看在梅妃面上,合該拖出去砍了!你還杵在門前作甚,還不滾開!”
翠屏吓得渾身發抖,隻一個勁兒得磕頭,卻仍沒有讓開路來。
夏帝一見,怒火飙升,喝問道:“刁奴,你還不讓?”見她始終無動于衷後,終于怒不可遏,當即喝道:“來人哪,将此奴拖下去,淩遲處死!”
幾個太監得令上前,拖了人便走。
翠屏吓得渾身癱軟,任人像拖死狗般拉出去。
隻希望,梅妃娘娘能看在她忠心的份上,善待她的家人。
就在翠屏絕望之際,“吱呀”一聲,主殿的門被從裡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