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安順着她所指方向看取票機,鐘睿正彎腰拿票。
這...她微微一怔,不對呀,沈葉馨沒說過鐘睿來了。
是她記錯了?
她下意識将視線落到當年同在電影院的傅煜身上,見他眼底也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詫異。
夏瑾安沒讀懂他眼底的疑惑是什麼,直接問:“你約了他?”
“不是。”傅煜搖頭。
鐘睿取好票過來,滿嘴抱怨:“多好的周末呀,偏偏要下雨,差點兒浪費一張電影票。”
看見傅煜他招呼了聲:“她們約的你?”
傅煜沒答,反問:“她們約了你?”
“自己想來。”
傅煜唇邊挂着淡笑:“我也是。”
夏瑾安感覺奇怪,來回看兩人,沉默不語。
沈葉馨拽了她一把:“還有三分鐘開場,我們進去找位置吧。”
夏瑾安習慣性抿唇,“嗯”了聲。
兩個男生跟在她倆身後,不遠不近的,看起來不像是一路人。
傅煜跟在夏瑾安背後,看她腦後的馬尾輕晃。視線停留幾秒,轉移到她手上,那把傘好像是他給她的。
原以為她會丢掉。
傅煜眉眼間蔓延笑意。
三号廳,他在第九排落座,第七排是夏瑾安和沈葉馨,還有...鐘睿。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出現在沈葉馨旁邊,那個位置…他想不起來當年是男是女了,但肯定,絕非鐘睿。
傅煜想不明白。
他回憶開學第一天,夏瑾安在校門口被母親斥責,之後她拿着錄取通知書在廣知樓外發愣,到教室之後,他倆的座位。這些事和從前是一樣的。
但她去職中看打架;去他家小賣部;一起躲乒乓球台下,一起去天台;還有鐘睿來電影院這些事又從未發生。
如果說軍訓最後一天是他自主決定要去扶住夏瑾安,那麼這些交集,是不是因為這一次的夏瑾安在做出改變。
就像鐘睿也對這部電影感興趣了。
傅煜還沒徹底想通,電影開場,整個空間一瞬暗了下來。
幕布上的白光猛然亮起,直射傅煜的眼球。
忽然間,一段貨車鳴笛聲在耳蝸裡響起,像是刺激到某根神經,鳴笛聲停止,尖銳的耳鳴聲不斷,導緻他整個腦袋都開始跳痛。
無聲打了個幹嘔,傅煜眼尾紅透,下颚繃緊,下意識摸包,取出一顆薄荷糖含進嘴裡,用力咬下。
清涼的味道在嘴裡炸開,傅煜眼前倏然一白。
*
夏瑾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睡着。
還做了一個夢,重生回來的第一個夢。
夢裡是她當年開學的第一天,楊麗琴拿着二中的錄取通知書不停說着什麼。她一直垂着頭,接受母親的數落。
後來楊麗琴看時間不早來才放過她,她進校後就直接去了廣知樓,坐在石凳上望着天空發呆,抱怨自己沒考好。
場景轉換得很快,突然祁平縣下雪了,她在法院的空地裡,站在雪中,把它當作凝結的雨,開心的接住它。
一時間她覺得很恍惚,記憶、夢境重疊的感覺十分虛幻。
眨眼間,她又來到一家咖啡廳,見到穿着藍色襯衣,帶着黑框眼鏡的相親對象。
彼此介紹着家庭情況,下一秒場景就到了婚禮現場。
她站在觀衆席,以第三視角看見身着白紗的自己面無表情的和相親對象站在一起,彼此正在互換結婚戒指,而她手裡卻是握着一把透明的,與現場格格不入的雨傘。
她擡眸尋找傘的主人,在刹那間與傅煜對上視線。
夢醒了。
面前電影仍然在播放。
她閉了下眼,眼前的光太過刺眼。
睜開眼的瞬間,她去看自己的無名指,沒有任何戒指。
松了口氣。
放映廳裡很安靜,夏瑾安耳膜殘餘着夢境之後帶來的耳鳴聲。
沈葉馨沒發現她的異樣,專心看電影,和鐘睿探讨劇情,親密的樣子,俨然像是小情侶。
收回視線的瞬間,她稍稍轉動,視線往後。
再次回頭看傅煜。
他好像對這場電影并不感興趣,眼眸低垂,視線虛望着屏幕。
白光落在他白皙的臉龐,透出一絲病恹恹的慘白。
傅煜一眨眼,腦海中的場景都消弭不見。
整理好情緒,擡眼的瞬間,視線穿過黑暗與路人。
發現長久以來,他一直期待的那雙漂亮的眼睛,再次回頭看他了。
看他的女生不是大人模樣,穿着白紗。
她紮着馬尾,滿臉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