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回答,封若華一臉沉思,裴雁來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沒事,沒聽懂也沒關系,老師可以再講一遍。”他現在講得正上頭,誰也不能阻止他的教學熱情。
“裴雁來!”裴月還人未到聲先到,聲音傳進教室裡,震耳欲聾。
兩秒鐘後,她從教室門口探出一個頭,看見裴雁來,笑着沖他招手,“我們去吃飯啊!”
裴雁來放下手裡的筆,卻沒有起身,左手撐在課桌上,支起下巴,遙遙地看着她。
裴月還臉上的笑意漸濃,見他不動,也不開口催促。
她直接跑到他桌前,拉起他的右手就往外跑,邊跑邊說:“快點去吃飯,我要餓死了。”
陽光在她身上投射出一道透明剔透的剪影,随着她奔跑的軌迹,蔓延拉伸成一條璀璨容光。
這條容光洋溢着希望,将已經永墜黑暗的人輕易地拉向天光大亮。
她的笑容,側臉和那雙純淨的眼睛,都将成為他永恒的記憶。
裴月還一跑出教學樓,就累得氣喘籲籲。
她松開裴雁來的手,微彎下腰,月亮吊墜順勢離開脖子,懸在半空,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奪目的光芒。
她雙手撐着膝蓋,上氣不接下氣道:“我跑不動了,好累啊!”
裴雁來看着她狼狽的模樣,眼裡有細碎笑意閃過,但說話的聲音仍舊冷酷。
“剛剛不是挺能跑的嗎?”
裴月還皺眉看向他,“我可是一放學就跑過來找你了,你還說這種話。”
裴雁來眸光微怔,然後問她:“你就這麼着急想見我?”
“你不是說看我表現嗎?”裴月還說,“我不是想表現好點,這樣你才會考慮讓若若來家裡補課?”
聽到她的解釋,裴雁來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冷聲說:“你這麼關心你的若若,那怎麼不跟她一起去吃飯?”
“啊?”裴月還喘夠了氣,直起身,問:“她在哪裡?我沒有看見啊?”
她眼神懵懂,一臉疑惑,裴雁來看着她的表情,心情突然好轉,雙手插兜,往前走去,漫不經心問道:“你沒看見她啊?”
“沒有啊。”裴月還跟在他身後搖頭,難道她錯過了什麼。她剛才隻顧着一心找裴雁來,根本就沒有顧上其他人。
“那算了。”裴雁來說,“反正也不重要。”
裴月還:“……”
那你剛才到底在問什麼?
食堂吃飯的人不多,裴月還讓他随便找個地方坐下,她去幫忙打飯。
然而,裴雁來卻沒有聽她的,反而從她手裡抽走飯卡,朝食堂窗口走去。裴月還看着他的動作 ,在原地愣了兩秒,又很快反應過來,趕緊跟在了他的身後。
“不是我來打飯嗎?”
“你去占位置。”
裴月還回頭,看見食堂中間一大片空蕩蕩的座位,吃飯的人就零星幾個,這還需要占嗎?
裴月還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回頭看看。
裴雁來轉頭,看見那一大片空着的座位,面色不變,鎮定道:“我要坐第五排第七個位置。”
裴月還立即說:“我馬上去幫你占。”
說完,不等裴雁來說話,就立刻朝第五排第七個位置跑去。
裴雁來站在原地,看着她急匆匆地跑過去,唇角微勾,但又突然想起她這麼着急是為了誰,眼神又迅速收斂。
裴月還占好了第五排第七個位置,目光警惕地看着周圍零星的幾個人,生怕别人來搶。
等了大概有五分鐘,裴雁來就端着兩個餐盤過來了。
裴月還趕緊站起來,“你快坐這裡,我都給你占好了。”
然而,裴雁來卻越過了她,坐在了第五排第七個位置的對面。
兩個餐盤放在桌上,裴雁來說:“吃飯。”
“你又不坐在這裡了?”裴月還皺眉問道。
“不想坐。”
裴月還坐下來,吃了一口飯,喉嚨動了動,最後還是沒忍住,悻悻道:“你可真是善變。”
裴月還不挑食,但裴雁來今天打的飯全部合她的胃口。往常隻能夠吃一半的飯菜,今天卻吃得她胃都要撐起來。
“你們學校的飯菜真好吃。”裴月還滿足的放下筷子。
裴雁來看着她,聲音低沉無情:“豬。”
裴月還怨憤地瞪他一眼,“我這是學習太辛苦了,今天上午都累瘦了,所以現在才要多吃點。”
裴雁來懶得聽她的歪理,裴月還卻忽然起身湊近他,說:“要是有女孩子跟我一起學習,我的壓力就會減輕一點。”
她突然拉近兩人的距離,裴雁來始料未及,隻來得及在最後一刻偏頭躲開。
“坐回去。”裴雁來冷聲命令她。
“啊,哦……哦,好。”裴月還見他不高興,連忙反應過來兩人距離太近,重新坐了回去。
她剛才一時激動,現在才意識到剛剛的行為有些沒禮貌。
“對不起啊,我以後注意,再也不這樣了。” 雖然向裴雁來道了歉,但她心裡卻有些異樣。
她還以為他們可以這樣親近呢。
他剛剛躲避的反應,好像自己身上有什麼緻命的病毒細菌。
被他這樣嫌棄,裴月還心裡不由的有些委屈,眼神失落。
裴雁來被她剛才的舉動擾亂了心神,心裡像是有團火在肆無忌憚地燃燒着心髒,一不小心就會沖出體外。
她湊近時帶來的那抹淺淡的馨香一直萦繞在鼻尖。
再也沒有心思吃飯,他随便扒拉了兩下就扔下筷子,“走吧,吃完了。”
裴月還一聲不吭,伸手去拿餐盤,但卻被裴雁來搶先。
他把兩個餐盤全部拿走,裴月還隻能默默跟在他的身後,看着他把餐盤放進回收車裡。
兩人一路無話,一直走出食堂。
裴月還說:“那我回學校去了。”
“嗯。”裴雁來冷淡地應了一聲。
他平時的态度就是這樣,但因為剛才躲避的行為,讓裴月還不免多想。
心裡的委屈酸澀再也壓抑不住,她怕再多待一秒,就會忍不住哭出來。
等她離開後,裴雁來才覺得呼吸暢快,但心裡的煩躁卻一點也沒有減少。
回教室的一路上心不在蔫,經過樓梯轉角的時候不小心和下樓的人迎面撞上。
“啪嗒。”那人手裡的東西沒有拿穩,一隻煙盒掉到了地上。
“眼瞎了啊,連路都不看就往老子身上撞。”王銘罵罵咧咧,伸手去撿地上的煙盒,然而卻被搶了先。
正準備開口罵這個不長眼的,卻在擡頭的那一刻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誰。
瞬間,身上所有嚣張的氣焰熄滅,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别人或許不清楚,但他知道裴雁來的家世。自己家那點小錢在裴氏集團面前完全不夠看的,他爸媽已經再三叮囑過,讓他不要再招惹裴雁來。
一個不小心,自己退學事小,他家破産就麻煩大了。
沒辦法,弱肉強食,就是這麼殘酷。他非但不敢再随意欺負對方,相反還得低三下四伏低做小。
識時務者為俊傑嘛,他不覺得這有什麼丢臉的。
“對不起,是我沒看清路,是我眼瞎。”王銘态度拘謹,立刻向他道歉。
裴雁來冷漠地看向他,煩,現在連揍人的興趣都沒有了。
王銘以為他不滿意,又彎下腰:“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敢擋你的路。”他觀察着裴雁來的臉色,繼續說,“上次是我嘴賤,我再也不敢說你的壞話了,楊舒雅我也不追了。”
其實他上次也沒說裴雁來的壞話,就是見楊舒雅跟他一起吃飯心裡不滿,恰巧那天在廁所裡碰到,他就提了兩句,可是連名字都沒說,就被按住揍了一頓。
現在想起來腦袋還有些疼。
“滾。”裴雁來眉眼倦怠,透出幾分不耐煩。
王銘連忙跑走,那盒煙也不敢要了,誰知還沒跑出兩步,又被裴雁來叫住。
“等等。”
王銘以為自己又要挨揍,下意識護住了腦袋,可是裴雁來沒有揍他,隻是問他,“有沒有打火機?”
“什麼?”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等看見裴雁來冷淡的眼神,才手忙腳亂地在口袋裡掏出打火機,雙手遞給他。
裴雁來接過,懶得再理他,轉身上樓。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王銘才終于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