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請問哪位?”
那邊沒有聲音,裴月還等了一分鐘,手機那邊一直沒有說話。
“是打錯了嗎?”
應該打錯了吧,裴月還正準備放下手機,卻聽到對面的說話聲,透過電流顯得有些沙啞,但更多的還是冷冽。
“來我學校。”說完這句對方就挂斷了電話。
裴月還看着被挂斷的手機,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楊舒雅看她拿着手機發愣,瞥了她一眼,問她怎麼了。
裴月還迷迷糊糊道:“我不知道,他說讓我到學校去。”
“誰啊?去哪個學校?”
“……裴雁來。”念出這個名字,裴月還方才如夢初醒,剛才給她打電話過來的是裴雁來,他讓自己去他學校。
太可笑了,她才不會去他們學校,他們最好再也不要見面才對。
可是他為什麼要給自己打電話,裴月還心亂如麻。
右手不由自主地捂上了脖子,那晚窒息的感覺再一次湧來,她快要呼吸不過來。
楊舒雅見她面色慘白,擔心道:“你沒事吧,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生病了嗎?要不要去醫務室?”
裴月還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她隻是又開始害怕。
像是得了某種後遺症,即使痊愈後也會不定期複發。
上課鈴聲恰在此時敲響,悅耳的音樂聲中,楊舒雅指着她的手機,“那你要去嗎?”
裴月還目光下移,左手将手機捏的死緊,冷汗從額上冒了出來,搖頭,語速極快:“不去。”
裴雁來站在一旁,聽着大張的責備,王銘的抽泣,以及中年女人不堪的辱罵聲。
大張神情嚴肅,吐出來的字眼一個比一個嚴重,“今天這事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必須把你們家長叫來,在學校公然鬥毆打架,你還想不想繼續念書了?”
裴雁來低着頭,眼神落在虛空的某一點上,壓根沒有聽大張在說什麼。
王銘捂着臉,指尖有血迹流出,哭得極其難看。旁邊有一個女人,穿着得體,保養良好,但說出口的話卻不那麼動聽了。
“校長,這種學生繼續在學校念書就是一個禍害,你看看,他把我兒子打成什麼樣子了,這種學生你還要讓他繼續念書,我看就應該把他交給警察。”
她的聲音尖銳刺耳,聽起來可以刺破教學樓的天花闆。
“我們不需要他賠禮道歉,這種窮人的道歉,一看就沒有多少真心,乍一看長得人模人樣,不知道内裡心思有多麼歹毒。”
她把自己的兒子推搡到校長面前,“你看看,他把我兒子打成什麼樣了?”
校長沖她連連點頭安撫,王銘的父母是本市的企業家,每年都會給學校捐點物資,雖然那些物資多半沒用,但好歹落個好聽的名聲,如今王銘被打,校長總歸是要安撫好他的父母。
打架雙方的當事人,一個有顯赫的資本,一個是沒有任何背景的窮學生,孰輕孰重,校長沒有思考就做出了選擇。
“王太太,這件事情我們一定會嚴肅處理,您看看讓他給王銘同學賠禮道歉,再開除學籍可以嗎?”
王太太仰着頭,嫌惡地瞪了裴雁來一眼,朝校長不滿意道:“開除學籍怎麼行,應該直接開除,這種學生你還想讓他繼續讀書啊?你怎麼敢的啊?”
校長幹巴巴地笑了兩聲,随聲附和道:“對對對,您說得對。”
大張見這兩個人三言兩語就把這件事處理好了,頓時急了,“校長,徐雁來家長還沒來,現在處理會不會太草率了,不如我們等兩邊家長過來再一起商量商量……”
“商量什麼?”王太太嗓音拔高,“他這個樣子,他父母能好到哪裡去?我跟他們沒什麼好說的。而且你說他父母過來,他父母什麼時候來,我兒子出了事我可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連幾百萬的合同都扔下了,現在都半個小時了,他父母在哪裡?你讓我看看人在哪裡?”
大張推了推裴雁來,語氣很沖,“你爸媽什麼時候過來?你剛才不是給他們打電話了?”
裴雁來沉着臉,不耐煩,“不知道。”
“什麼叫不知道?”大張這下徹底沉不住氣了,“你爸媽要是再不來,你就真要被開除了。”
裴雁來無所謂地“哦”了一聲,也不知道這個哦是什麼意思。
聽見裴雁來的話,王太太臉上的得意再也掩蓋不住,催促着校長,“行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趕緊把這種學生開除,我們也不要他賠醫藥費了,反正一看他也賠不起。”
校長在一邊點頭附和。
王太太繼續說:“跟這種人扯上關系,算我們倒黴。”
大張看着裴雁來一副愛誰誰的态度,忍不住踢了他一腳,“你說句話,趕緊給王銘同學和他家長道歉。”
裴雁來陰郁地看了他一眼,抖了抖被他踢過的腿,不知道他在着急個什麼勁。
被他不屑的眼神掃過來,大張瞬間覺得自己好心喂了驢肝肺,熱臉貼上冷屁股,皇帝不急太監急。
“你他媽趕緊道歉,還想不想繼續念書了?”情勢危急,大張拍了他一巴掌,也顧不上說沒說髒話了。
裴雁來沉默,想了一下,無所謂道:“那就不念了吧。”
衆人的表情精彩紛呈,王銘捂着臉看不清面部表情,邊哭邊發出了怪笑聲,王太太厭惡的眼神中夾雜着一抹嘲諷,校長一臉放心了不用扯皮的安然,唯有大張被氣個半死,看着裴雁來的眼神像是在看殺父仇人。
氣氛凝滞,校長咳了一聲,開口總結道:“那就這樣吧,對這個同學做開除處理,這個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咚咚咚”
三聲敲門聲打斷了他的問話。
衆人的注意力被敲門聲吸引了過去,校長看着站在門口的人,滿臉不悅,“你是哪個班的,上課時間亂跑什麼?”
大張注意到了她的校服,提醒校長:“她不是我們學校的。”
裴月還穿着青和高中的校服,将裡面的人一一掃過,對上那雙淡漠的眼神後立即移開。
她看着校長,聲音沉靜,伸手指向某一處。
“我來找他。”
衆人的視線跟着她的手指,一齊轉移到裴雁來身上。
裴雁來看向她,但對方的眼神卻沒有落在他的身上,她隻看着校長和大張。
紛紛沉默,最終還是大張打破這詭異的氛圍。
“你是誰,找他做什麼?”
“裴月還。”裴月還回答了第一個問題,忽略了第二個問題,因為她也不知道找她來做什麼。
校長被弄糊塗了,問她到底來做什麼,跟裴雁來有什麼關系。
像是終于等到了能夠回答的問題,裴月還開口,“我是他妹妹。”
說完後看其他人仍舊茫然,又好意補充了一句。
“算是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