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钰,你當真會像畫像上那般可怕?”祝絨不禁問道。
周钰沒好氣道:“我隻會比畫像上更可怕,所以你别再惹怒我。”
祝絨撇了撇嘴:你再怎麼可怕,在我這裡還不是被治得服服帖帖?
她伸手幫周钰矯正粘貼竹條的位置,輕聲道:“那你怎會落到如今這般境地?”
周钰手中一頓,垂下眼眸,隻說了八個字:“識人不清,遭人陷害。”
“是陸景和嗎?”祝絨早便想問了,一直沒有尋到合适的時機。
周钰聽到這個名字,渾身的氣息霎時變得淩厲,下颌緊繃着,明顯在死死咬着牙關。
半晌後,他才沉聲答道:“此事與你無關,莫要再問。”
“怎的與我無關了?”祝絨在這樣的周钰面前,聲音都不自覺地變小,“那人害死我爹娘,我隻是想知道我的仇人是誰。”
“此仇我會報,無須你操心,你隻管好好賺錢養活自己。”周钰的語氣不容置否。
祝絨有些不服氣:“你莫小瞧我,沒準我今日就能幫你尋到舊部。”
周钰才記起這件事,昨日光顧着與她周旋,幾乎要忘了。
他停下手中的活,思索片刻,認真地看向祝絨:“别去了。”
“為何?”祝絨疑道。
周钰擰眉:“我怕你……”
他怕她因為此事,因為他,而卷入危險當中。
祝絨到底是他的救命恩人,還是個剛及笄的小丫頭,他怎可讓她涉險?
但他又不能将這些說出來,總覺得會讓他在祝絨面前愈發處于弱勢。
“你怕我有危險嗎?”祝絨卻猜到了他的擔憂,咧嘴問道。
周钰喉結動了動,移開眼重新看向正在做的燈罩,無情道:“怕你被人抓了去,嚴刑拷打逼供,将我供出來害慘了我。”
“我也是有骨氣的,就算将我打死,我也不會出賣你。”祝絨輕哼一聲,“不過,我若真的被打死了,你定要替我報仇,也打死那個人。”
祝絨口口聲聲說着“死”字,竟令周钰覺得心慌起來。
他絕不能再讓任何一人因他而死。
“我可不會替你報仇,所以你必須好好活着。”周钰克制住情緒,再度重複道,“别去了。”
“無妨無妨。”祝絨擺擺手,并不覺今日要做之事會有危險。
她剛站起來,手腕卻被周钰倏地握住。
周钰闆着臉,語氣有些急了:“我是認真的,你不許去。”
祝絨聽着他的語氣,感到有些意外。
他這是擔心她的安危,才如此緊張嗎?
祝絨想了想,重新坐下:“周钰,你有多少親信?十分信任那種。”
“問這個作甚?”
“你先答我。”
周钰覺得告訴她也無事,便直說道:“王府中,時常跟随我的有十人左右,我亦會帶他們一同入軍營。”
“這十人裡,可有姓張的男子?年齡不超過三十歲。”
周钰颔首:“有兩人。”
“他們的名字是什麼?”
“你為何——”
“你告訴我。”祝絨打斷他。
周钰沉言,攥緊的拳在微微發抖,終還是說了出來:“張紹禮,張然,他們……皆已犧牲……”
祝絨卻記下了這兩條名字。
其中一人,她覺得很可能是她要去尋的人。
周钰見她沉默,擰眉問道:“莫非你遇着他們的親人了?”
“我隻是猜測。”祝絨瞥見周钰的手死死攥着拳,順手拿起一根竹條,輕輕插進了他的掌心裡,“所以今日去一探究竟,你莫急。”
周钰的手因為突然冒出來的竹條而松開,卻因想到那些親如家人的兄弟們而仍有些顫抖。
祝絨不忍看他傷神,便又将一張紙塞進他手中,催促道:“你趕緊幹活,我要進城了。”
周钰抿緊唇,并未動手,還在猶豫是否真的要讓祝絨卷入此事。
“周将軍,我沒有你想象的那般柔弱。”祝絨輕笑道,“你且安心,我會小心行事,日落前定會回來。”
周钰擡眼看她,許是心理作祟,模糊的視線中,竟好像浮現出祝絨微笑的模樣。
“好。”周钰的手終于不再顫抖,聲音也變得平和,“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