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浒黎坐沒正行,一副纨绔的模樣,“薛大人才是名聲在外,晚輩想學也學不來。”
此番話到很對薛郎中的胃口,爽朗的笑聲中,多了幾分的真心實意。趙浒黎也跟着附和笑了幾聲,可垂下的眸中,卻藏住一閃而逝的狡黠。
兩人聊得還算熱絡,不過五句話,三句都是在互拍吹捧,對于淮江水患的事,隻字不提。
可趙浒黎越是不提,薛郎中心裡越是沒底。
“趙大人這次奉旨督察,有什麼需要下官配合的,您盡管吩咐。”
“什麼督察?”趙浒黎身子一歪,靠近薛郎中道:“小梁王在上京呆的煩悶,陛下不受其擾,便給我找了這個差事。”
“趙大人的意思……小梁王也來了?”薛郎中心頭一震,忙坐直身子,“那下官理應去拜見!”
趙浒黎連忙擺手:“千萬别,王爺本是出來散心的,大人當作不知,方才最好。”言外之意,就是不想被打擾。
薛郎中暗松一口氣。
畢竟有關小梁王的傳聞,他也聽過不少。尤其當年,太子之位空懸,還是三皇子的小梁王,獨自走上大殿,當着文武百官,跪求封王。
永康帝當時以他胡鬧為由,呵斥了幾句,可小梁王是鐵了心讓陛下下旨。就這樣,兩人在殿上僵持許久,文武百官站在兩側如芒刺背,噤若寒蟬。
最後可想而之,還是陛下妥協,并将國姓賜之。打那以後,衆人對小梁王的印象便是桀骜不馴,天生反骨。
這樣一位,位高權重,又得陛下盛寵的皇子,若可以,薛郎中自然不想主動招惹。所以趙浒黎剛一開口,他順着台階就下了。
薛郎中本以為可以松口氣了,可不想趙浒黎話鋒一轉,“這次南下,小梁王見災民流離失所,食不果腹,便起了悲憫之心。薛大人,小梁王的意思是想把困在淮北的糧草作為赈災糧,分發給受災百姓。”
薛郎中一驚:“這……這下官可做不了主呀!糧草本是要送去邊疆的,如何能當作赈災糧,若陛下要是怪罪下來,下官擔待不起。再者說,糧草之事歸戶部管,我們工部不好插手……”
趙浒黎卻玉面含笑,“薛大人就不要推辭了。”
說着,趙浒黎漫不經心的從袖口裡,掏出一面金色令牌,令牌的背面,清晰的刻着兩大字,“禦賜”。
“這是小梁王的意思。若陛下責怪,自有小梁王頂着。又或者,我把小梁王請來,讓小梁王當面與您說,如何?”
薛郎中一驚,若那位真來了,隻會更加難纏。于是連聲回道:“下官豈敢!一切就聽趙大人的安排。”
趙浒黎這才笑着起身,還貼心的讓薛郎中,把心放在肚子裡。
這次施粥分糧的地方,選在寬敞的廟街。
廟街正南,有座揚名天下的望江樓。
燕銘一身近乎黑的藏青長袍,靜立高處,遙望滾滾而過的江水,卷起風浪迎面刮來,鴉青色的發帶,糾纏着如墨的青絲,肆意飛舞。
隋玖手握欄杆,垂眸望着廟街上,忙着布置的衙役。“公子,薛郎中是太子的人,他為何會同意,動用這批軍糧?”
燕銘回的平靜:“官道受阻,他想幫陳将軍,也是愛莫能助。不如假意屈服,再讓太子借此事,向我發難。”
“不過可惜了,他們哪裡知道這是陛下的意思。”
笑意還未在隋玖臉上停留片刻,便聽燕銘輕描淡寫的回道:“這隻是小梁王的意思。”
隋玖驚愕的一怔,握在欄杆上的手,慢慢退了顔色。
黑眸幽邃,遠看洶湧淩厲,隻有足夠的近,方能看清棕綠的溫柔,“冉柒應該已經到了……”
此時薛郎中奢華的府邸,一道鬼魅的身影,仿若無人之境。正巧府上的下人,從他腳下的庭廊經過。
忽然聽到有人喊道:“站住!”
“夫人。”
“老爺今日辛苦,炖一碗蟲草雪蛤備着。”
“是。”
冷漠的眸,向下一瞥,随後快速閃進書房。
按照那封來曆不明的圖紙标注,冉柒迅速尋到位置,在書架的後面,摸到一處暗格,小心打開。幾幅名貴字畫下,正壓着被其主人,小心藏起的書信。
冉柒記住物件擺放的位置,迅速将裡面的信箋調包。再将移動過的東西,原封不動的放回原位。手法極為娴熟,整個過程,也沒花上半盞茶的功夫。
不過正當他打算翻窗裡開始,門外卻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随後一個婦人道:“你說老爺要印信?”
一男子壓低聲道:“上京來了人,大人不便抽身,所以讓下官來取。”
婦人又道:“老爺勞心勞力,你要多多幫忙才是。”
男子恭敬的回道:“當年若不是大人,将我從青山匪徒手中救下,就沒有今日的薛世。”
婦人滿意的點點頭,“你在這等我片刻。”
随後吱嘎一聲,雕花的木門被打開,接着又緩緩被關上,婦人身上的胭脂香,逐漸向冉柒所藏的位置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