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裡,慕析和南惜去不同的地方辦了很多事。
根據南幼林夫人早就訂立的遺囑,她名下的不動産和各種收藏會依照個人意願留給自己的晚輩,至于各種存款則是捐給了療養院和慈善機構。
南惜得到一處房産、三幅畫作和一些珠寶。其中一幅是南幼林珍藏幾十年的名家竹林圖,據說送進博物館都絕不為過、
不過對于南惜來說,那是外曾祖母送給她的最後幾件禮物,是寄予了心願的珍貴畫卷,她會好好收藏。
葬禮的地點選在南幼林故鄉小鎮的湖邊,慕析帶着一衆工人在兩天内種出一片竹林,恐怕有三分之一的竹子都經了慕析的手。
有想要攀附南家的園林景區主動邀請南惜将葬禮放到那裡舉辦,不過公共景點還是不适合舉行葬禮,南惜也更希望這場葬禮能親力親為,所以聯系了幾位著名設計師将場地的整體布局方案做好,交由慕析去做。
三天後,清澈的湖邊已是一座清麗雅緻的中式園林模樣,翠竹搖曳、亭台袅袅。是南幼林夫人喜歡的樣子。
慕析仍是一身管家裝扮,耳上戴着與全場工作人員随時聯系的藍牙耳機。她和南家人站在一起,卻又隔開一小段距離,沉默望着每一位來賓向南家人緻意。
南家衆人亦着黑色,南之涯站在最前面,像一尊不可撼動的雕塑那般接受賓客們的注目禮,身後是丈夫和兒女。
南惜戴了頂帽子,帽檐垂下黑色的紗,堪堪遮擋住容顔。
這是南惜五年以來第一次在公共場合出現,雖然時機不太恰當,但還是有許多按捺不住好奇心的來賓屢屢張望,試圖将南惜與她早早出世的姐姐進行比對。
這是無法阻止的情況,否則慕析會一個個上前請他們對逝者和小小姐保持足夠的尊重。
南之涯上台緻辭。
慕析在台下雙臂交叉,微微有些出神。她想着南幼林的遺體被運來現場時,她看見的模樣。
經過歲月的沉澱和入殓師的工作,南幼林的面容看上去甯靜又安詳,仿佛隻是睡去而非死亡。
大家在她周圍依照設計圖上那樣布滿梅蘭竹菊,四位君子簇擁着一位逝去的靈魂,那個場景說不出聖潔還是肅穆,但讓慕析印象深刻。
“……我們在此悼念的,即是這樣一位偉大的親人、朋友。”
不知道過了多久,賓客們一一走至水晶棺前向南幼林夫人緻意,留下手中的白菊。
慕析當然不在這個行列之中。
她隻是看着,看見南惜一身黑裙緩緩來到外曾祖母面前,微微低頭像是在許願,然後鄭重地将手中白菊放在南幼林身邊。
這時候,一直打量着南惜的賓客裡,有人忍不住小聲說了句:
“南家的小女兒好像越發漂亮了。”
慕析也沒忍住,回過頭冷冷瞥向那個無禮出聲的人,一直看到那人悻悻然閉嘴低頭為止,再若無其事地轉回來。
不過,既然是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人與人之間的交往。
南惜很快被幾個從前熟識的人叫住說話,大概是說些節哀之類的禮貌話語,也順帶着感慨時間飛逝,上次見到南惜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慕析在場内四處來往監督,一次走到南惜身邊時,聽到她對面那人說:“歡迎回國。”
是輕柔動聽的女人聲音,慕析不禁多看了她兩眼,發現她笑眼盈盈,鼻梁上架着副無框眼鏡,談吐舉止彬彬有禮。
女人的形象很快與賓客名單上的名字對上,她叫巫泉,來自一個經營醫療公司的家族,與南惜大概也是舊時相識。
是個a。
慕析收回視線,繼續向前走,身後巫泉和南惜的聲音消散在風裡。
巫泉也瞄了一眼慕析的背影:“那是誰?”
“管家。”
南惜的語氣有些生疏,兩人本來也不算熟識,不過道路相近,巫泉學醫、經營醫療公司,都是做研究的。說不定她們以後會有更多交集。
這也是南惜願意與她多說幾句的原因。
巫泉點點頭,又說了幾句應該說的,便與南惜告别。
沒過一會兒,南惜又被下一個對她抱有太多好奇的長輩叫去。
巫泉隔着一段距離歪頭觀察她,眼神幽深莫測,不知是欣賞還是敵視。
慕析自完成了巡視任務後就一直看着她,但她無法分辨那種眼神裡的情緒。
不過,她清楚的一點是,這個人讓她不怎麼舒服。
還好她隻是個管家而已,差點她的看法就重要了。
慕析淡然地喝了一口水。根據管家的工作内容,巡視完成後她也要替南家人分擔一部分社交任務,于是她臉上很快揚起親和的笑容,主動上前開始與某位夫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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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結束得很快,像是人的生命一樣眨眼即完成。
很快衆人就回到自己原本的軌道上去,回到日複一日的工作與生活。
南之涯又開始神龍見首不見尾,慕析等了兩三天,才終于等到南之涯回家吃飯休息。
晚餐結束之後,她敲響南之涯書房的門,走進去。
南之涯伏案書寫着什麼,擡也沒有擡頭看慕析一眼,語氣冷硬:“什麼事,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