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尼又被帶回到那棟宅邸之中。
她的那位好舅舅似乎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忙碌,隻能将照顧她的事情拜托到女傭手上。
這是一位有些年長的仆婦,微胖的身形撐開她臉上年歲的紋路,就像鄰家的胖大嬸,顯得和藹親切,有着一把子力氣。
對于這個交到自己手上的姑娘,她照顧得盡心盡力,親手幫她換下身上髒污的衣物,仔細替她沖洗幹淨身體各處,連發絲也都打理幹淨,沒有讓水流滲入她的眼睛。
可惜這個姑娘顯然還沒從驚吓中緩過勁來,對于她的閑扯也隻是悶聲發出點回應,隻有在聽話的擡手、擡腳時才能顯示出這孩子沒有封閉自己的心靈。
将那根胳膊還沒自己手腕粗的瘦小身軀包裹好,麥迪大娘也不免對于自家雇主有些意見——
瞧瞧這身不知道是從哪個角落裡翻出來的衣物,雖然已經清洗晾曬過,上面還帶着陽光溫暖的味道,但未免也太不合身了。這個尺寸的衣服挂在女孩的身上,頗有一種随時會掉下來的感覺。
而且那些眼裡都是生意的老爺們肯定注意不到女性的小小需求,以她的身份也不好和雇主這樣的男人說這件事。
如果這間宅子有個女主人就好了。
麥迪大娘頭一次開始關心起雇主的婚姻情況。
想着那個幹巴巴的,骨頭上沒有挂多少肉的身體,麥迪大娘決定先去廚房做點黃油餅幹,給這位忽然被領回家的小姐嘗嘗,再怎麼說也得多長些肉才行。
雖然現在不是飯點時間,但管他呢。這孩子受到這樣的驚吓,中午肯定沒吃什麼東西,等下醒來肯定會餓,當然要先做好東西才行。
看着安靜躺在床上,像是陷入平穩夢鄉的女孩,麥迪大娘輕手輕腳地将房門關上,讓對方能有暫時的安甯。
隻是她看不到,她心中那位柔柔弱弱,剛剛遭受驚吓的可憐姑娘,在她關上門之後便立刻坐起身,将手指向口中塞去。
活像是某種詭異的儀式。
梅蘭尼知道她那位好舅舅在想什麼。
雖然這位仆婦的熱心腸并非作假,但她那位好舅舅需要的就是這樣盡職盡責的熱心腸。
如果她和那幾個人有聯系,試圖在身上藏點什麼的話,被這樣上上下下的清洗一通必然會被發現,即使她裝作不知情,這位叫做麥迪的女士也會去提醒她舅舅,讓他小心諾卡他們。
不過,洗澡也總有洗不到的地方,而一位剛剛受到驚吓的人,閉口不言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探入口腔中的手指将一枚金币夾出,梅蘭尼立刻惡心地往旁邊呸了幾下,試圖清理掉口中那詭異的味道。
如果不是花瓶裡的水看着有些渾濁,她絕對要拿來漱口!
拿被單把手上的口水擦幹淨,梅蘭尼才開始打量起這枚金币。
和正常的金币不同,這玩意上面沒有任何紋理,平整得能拿來當鏡子用。将它認作金币,隻是因為它泛着金光,然而梅蘭尼很确信,一枚真正的金币不會有這樣糟糕的味道。
隻不過,知道她不能把這玩意花出去,對于現在的她來說也沒有什麼意義。
思考。
梅蘭尼借着從厚重窗簾縫隙漏出的光,打量着手裡的金币。
這肯定不會有多麼複雜,那個瑞爾族能看出她的情況。
梅蘭尼大概知道她的好舅舅在她身上放了什麼監視的東西,所以他們沒辦法直白告訴她該如何去使用。要利用這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肯定是她随時都會擁有,而且一直存在于身上,不會被人奪走的東西。
會是什麼?!
“當!”
雖然這座宅邸坐落在北城,不過因為占地寬廣,所以建立在一座小山之上,周圍并沒有多少其他建築遮擋。
雖然有所減弱,但輝耀之塔的鐘聲還是跨過了半個城區,透過窗戶傳入她的房間。
梅蘭尼立刻明白過來她應該怎麼做。
感謝輝耀之塔,感謝在上面進行宣傳的廣告,她身上确實有一樣東西無論怎樣都不會消失。
用食指和拇指将金币扣在手中,女孩小心翼翼地調用起自己的魔力,将它們灌入其中。同時她也不斷在心中祈禱,希望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奇異的彩光湧現在金币之上,就像是拓印一般,一個細小的法陣顯現在金币之上,梅蘭尼感覺自己似乎聽到了海浪的聲音。
“我隻是想和你說說話”。
回憶着中午那段對話,梅蘭尼将金币湊到嘴邊,壓低聲音用最小的音量說道:“維芃鎮。”
“瞧瞧,我就說她能做到!”
這是摩恩的聲音。
梅蘭尼聽着從金币裡傳來的聲響想到。
“……還好嗎?”
這個有點含混的大概是諾卡。
“如果有需要,把金币掰斷,我們就會立刻過去。”
聽到精靈那冷冽的聲音時,梅蘭尼有點受寵若驚。
對方最近向自己散發的善意好像有點多?
“梅蘭尼小姐,加油!”
這個小小聲的鼓勵大概來自那位教廷騎士。
明明兩個人認識才沒幾天,也不知道這個人在鼓勵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