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恩推門而出，就看到了一語不發坐在客廳中央的梅蘭尼。

那裡正好是不會被房間燈光照射到的角落，随着門闆逐漸合上，能夠印照出女孩面容的就隻剩下從天窗漏下的星光。

這些從天空流下的銀色光輝，将她染上了清冷的顔色。

“小孩子這個時間應該睡覺了。”

摩恩随手在身後的門闆上下了消聲的法術，走到了梅蘭尼的身旁。

“你是故意的。”梅蘭尼看着面前笑容和煦的瑞爾族，十分肯定地說着。

“什麼？”

“你是故意把門縫開着，讓我聽到那些話的。”

梅蘭尼很肯定自己的猜測，畢竟聊完了自己事情以後，從房間裡傳出來的聲音就戛然而止了，明顯有人不希望她聽到其他内容。

這種故意說話給自己聽的事情她也不是沒有經曆過，維芃鎮上多的是這樣的人，擠兌、奚落的話語從來不嫌少，就算是拿着一塊面包也能和自己的孩子炫耀，順道嘲諷一下自己。

隻是她想不明白對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那些人通過譏笑比他們還潦倒的失敗者來得到滿足和快樂，好像這樣就能高人一等一樣。然而這夥人完全不需要這麼做，光是在這樣的船上有這麼一間房間就是許多人渴望的事情了，有什麼必要再做這種事情呢？

為了表現出那個扮演子爵的家夥是個好人？特意演上這麼一出來蒙騙自己？

可這又能有什麼好處？獲得像自己這樣的家夥的好感嗎？

“小姑娘，像我們這樣的人可不相信什麼不求回報的善意，也不相信感恩就能讓一個人信任自己。”

摩恩的指尖忽然多出了一枚金币，即使隻有些許的星光照耀也顯得動人奪目。他就讓這枚金币不斷在他指尖翻滾，乖巧地走過了他的每個指節，從上到下，從下至上，吸引着人的目光緊緊跟随。

“我隻相信這個。”

“金币？”梅蘭尼看着放在自己眼前，被摩恩用拇指和食指夾在中間的金币問道。

朝着自己的這一面上刻印着伊斯格勒的國徽，澄澈的光芒有着動搖人心的力量。

“是利益，隻有相同的利益才能将人捆綁在一起，保證背叛不會發生。”摩恩一把攥住了金币，朝着梅蘭尼說道，“伸手。”

或許是對方的語氣太過強勢，梅蘭尼沒有思考便伸出了手掌。下一刻，奇異的重量落入了她的手中，發出了悅耳的金屬碰撞的聲音。

“這，這是……？”

梅蘭尼看着自己手中的金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她這輩子都還沒有見過這樣的财富，現在就輕而易舉地被她拿在了掌心裡。

十枚金币，在一些地方甚至能抵得上一個人的性命了。

“定金。”摩恩拿出了原本裝着金币的錢袋掂了掂，上面還繡着魯比諾特氏族的紋徽，“那位矮人先生付的錢都在這裡了，如果你到時候沒有讓精靈把他抓走的話，這裡面的錢就都歸你了。”

說着，摩恩還把袋口拉開了一條縫，露出了裡面堆積在一起的金燦燦的金币。

梅蘭尼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花，今天晚上的星星可能太亮了一些。

“為什麼？”梅蘭尼握緊了拳頭，能夠感受到金屬硌在骨頭上的疼痛，“你就算不說那些話也可以用這些錢拉攏住我。”

“諾卡·亞當斯先生或許是個好人。”摩恩收起了錢袋，直視着女孩的眼睛，“但我不是。”

“我是為了錢才接下這份工作的，不是出于善心或是任何正義的目的，所以為了這份報酬，我必須要讓任務完成。”

“我說那些話是為了讓你有個清楚的認知，我給你的這筆錢是你将來任務的定金，而不是出于可憐的施舍。既然你現在拿在手裡了，就記得好好完成那個委托。”

“可……”

“你這個小姑娘怎麼這麼多問題，我像你那麼大的時候可不會和一個陌生人談心。”摩恩煩躁地捏了捏耳朵，“想要騙過精靈可不止是能夠識破他們的幻境，還要能夠演戲騙過他們。多麼湊巧，我們的亞當斯先生可不能被人發現他是個‘假’子爵。”

“從明天開始，我就會開始訓練你，希望你能比亞當斯先生更加有天賦一些。”

摩恩揉了揉梅蘭尼已經恢複原狀的黑色頭發，從後背推了她一把。

“現在，回去睡覺。”

暖色的燈光照在紙頁之上，為油墨印刷的字迹添上了一層輪廓。

諾卡靠在床頭闆上，讀着這本已經被自己放下好久的法術書。

“摩恩……好像對梅蘭尼有意見？”感受到床鋪的另一側凹陷了下去，諾卡頭也沒擡就問出了口。

他一開始其實沒發現這件事情，隻是恰好“看”到了摩恩施加的隔音法術。當時為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還特意在裝置前進行了一場小表演，靠着傳送時的魔力波動進行掩飾。

結果不巧，他當時為了研究裝置是如何運作的，特意去探查魔力的走向，就看到了緩緩在門上流動的魔力。

“應該不是。”維爾德在聽完諾卡的描述後作出了結論，“他應該隻是在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