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門課程是講如何分辨矮人的,那馬丁先生一定能得到滿分。
至于自己,毫無疑問隻能得個零分。
諾卡木然地看着在房間中排成一排的矮人,完全分不清誰是誰。
這群矮人都是清一色的紅色胡子,茂密的毛發遮住了五官的細節。雖然他們站在一起諾卡還能通過發色的深淺和胡子樣式的不同進行區分,但要是把他們其中一位單獨拎出來,諾卡還真不一定能夠叫上名字。
甚至他都看不出他們之間的年齡差别。那個叫弗蘭铎爺爺的矮人,和弗蘭铎站在一起也沒法讓諾卡區分出誰更年老,誰更年輕。
即使馬丁先生剛剛才為他介紹過他們。
諾卡覺得自己就像是在玩什麼猜杯子遊戲,隻不過他不需要下注,道具也從杯子換成了紅胡子的矮人。這群矮人隻需要互相交換一下位置,相互走動一下,他就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隻能挑選一下可能的名字進行猜測。
在第二次叫錯了矮人的名字以後,諾卡就決定不再說話了。他忽然發現當一個目中無人的子爵似乎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反正他相信他現在在這群矮人心中的評價一定很低。
這樣看這個遊戲其實也不是沒有賭注,隻是他不在意把賭注輸光而已。
與他拙劣的表現相比,馬丁先生簡直就是完美的典範。他能夠準确的叫出每一位矮人的名字,甚至能從這堆同樣低沉、粗犷的聲音中分辨出來究竟是哪個矮人在說話。
簡直就像是這位商會主管能夠看到遊戲裡那樣的标注了說話人的字幕,以及會在遊戲中顯示在每個人頭頂的名字一樣。
果然能夠一步步做到這個位置的人都有着真材實料的能力,不是他這種依靠關系強塞進來的人能夠比拟的。
反正在他兩次叫錯了名字以後,矮人們和商會的人就在摩恩欣慰的目光中,不約而同的将他當做了某種少見的吉祥物,除了将他安排在和弗蘭铎一樣的主座之外,就沒有再找他說過話了。
他對于這份安排沒有絲毫的意見。
反正不學無術的埃格茲子爵也聽不懂談判桌上那堆專業的商業用語,好面子的子爵也不可能去向其他人進行詢問,他隻需要擡着腦袋微笑着坐在那裡就好。
伊斯格勒商會和矮人進行合作了那麼多年,要進行的也隻是一些流程上的工作,完全不用在每個細節上進行苛求。這也讓馬丁先生能夠分出一部分精力,用眼角的餘光去觀察那位坐在他們這邊桌首的子爵,随時準備在對方說出不合時宜的話以後進行找補。
不過幸好,這位子爵閣下全程都隻是坐在那裡,維持着傲慢的神态,沒有進行任何的發言。不得不說,對方的儀态确實能夠唬住人,如果不開口說話,大概能夠讓人誤以為是什麼古老世家出身的貴族,擁有着良好的教養和禮儀。
前提是不開口說話。
或許是在這方面認真練習過吧,馬丁先生在心中想着,慶幸着這次會議沒有出現什麼問題。他取出了寫着貨款,加蓋了伊斯格勒銀行刻印的折子,遞交到了對面的矮人手上,說道:“這是這批貨物的貨款,您可以核對一下。”
這樣大額貿易的金額不可能真的拿出那麼多的錢币進行交付,無非隻是一串流動的數字而已,完全不需要這麼麻煩,但在矮人的傳統裡,沒有實物依憑的東西總是不會令他們安心,使得他們每次都要開一個戶頭來存放貨款,還要将存折交給對面才行。
起碼現在算是好時候了,馬丁先生在心中自嘲地笑着,起碼不是那個用寶石和黃金交付的年代了。
或許是恐懼令人興奮的緣故,他發現今天的自己特别有針砭的欲望。
曾經有過矮人隻認寶石和黃金的年代,那時候的交易需要用到的财寶能夠塞滿幾個儲物戒指,矮人還會仔細地查看每一枚寶石的成色和質地評估價值。那時候光是雙方交付就得花上幾天時間,哪裡像現在,按照彙率換算一下數字就好了。
“沒問題。”對面的矮人也是熟人了,相互之間傳看了一下也就沒什麼疑問了,“這次的貨都在這裡了,要是有殘損的你們帶回來就好。”
“好的,好的。”馬丁先生客氣的應承着,接過了那個特制的儲物道具,大緻清點了一下裡面各色的裝備以後就看向了諾卡,畢竟名義上這位子爵才是真正的負責人,照理來說東西應該給對方拿着才對。
“哈……你拿着吧……”因為幹坐太久,導緻諾卡張嘴就打了個哈欠,也讓矮人們在心中對這位子爵的傲慢又記上了一筆。不過諾卡也不是很在意這種事情,反正他就是要當一個惹人厭的讨厭鬼,“清點這種事情就别叫上我了,你們幾個自己搞定就行。”
看着在座的矮人顯露出來的怒意,馬丁先生隻能背對着子爵朝他們賠笑,在心中不住的哭泣。
沒想到防備了整場會議都沒出過問題,結果在最後松懈的時候,埃格茲子爵還是惹到矮人了。雖說進行清點這種事情肯定是會做的,但拿到明面上說不就顯得不信任矮人了嗎?對于将信譽和榮耀看得極重的矮人來說,這無疑是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