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松想過,自己母親抛下他是覺得他會是一個累贅,是一個分化報告上寫着Omega不能分到股份的無用人,是因為覺得他是一個掃把星,可他怎麼也沒想過,聞清抛下他,隻是因為他的長相。
隻是因為他的長相随父親更多些,所以聞清抛下他。
可明明……從小他聽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這小孩長得随母親。
聞松覺得可笑,又覺得可悲。
“小松,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我不奢望你會原諒我,但我覺得這些事,也不該再瞞你下去。”說着,聞清神色突然柔和了下來,她垂眸看了看自己腹部。
聞松沿着她的視線看去,看到了休閑西裝下微微隆起的小腹,頓時,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你……”
“我後來遇到了一個很好的人。”說起這人,聞清臉上多了些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她突然擡眼笑着看向聞松,緩緩道:“小松,你要做哥哥了。”
猶如平靜湖面投下一個石塊,聞松愣了幾秒,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次,你會祝福我的,對吧?”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似乎飄起了雪,潔白的雪紛紛揚揚從天落下,不一會兒便覆了滿樹。
聞松不知道自己在咖啡店裡坐了多久,聞清方才接了個電話,緊接着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男人朝他點了點頭,便将聞清接走了。
而聞清最後的那句話卻在他心底久久不能散去。
他會祝福她嗎?作為陌生人,他會祝福她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擁有了一個美滿的家庭。
但,作為她的孩子,他做不到。
“小帥哥一個人呢?”
頭頂傳來一道戲谑的聲音,聞松應聲擡頭,突然撞進了一雙含笑的溫暖的眼,琥珀色的瞳孔裡藏着和煦春風,瞬間驅走了雪天的寒冷。
江結夏将手中的櫻桃蛋糕放下,坐到了聞松身邊,“人都走了,你怎麼還不回家?”
家……
聞松定定看着江結夏,心底有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我……”
“吃蛋糕嗎?可甜了。”江結夏用叉子叉起一塊蛋糕,放到聞松嘴前。
聞松就着江結夏的手含下蛋糕,甜膩的奶油混着櫻桃酸甜的果肉瞬間充斥滿了味蕾。
“你什麼時候來的?”
江結夏自己也吃了一口蛋糕,“來一會兒了吧。”他見聞松走得匆忙,神情之中隐隐有些不對勁,他便跟了出來,本以為林子文他爸來找麻煩,沒想到卻看到了聞松的母親。
“嗯。”聞松攏了攏江結夏圍在頸間的圍巾,“她來和我告别。”
雖然說偷聽不道德,但剛才兩人的對話,江結夏多多少少也聽到了一些,他不是聞松,他不能替聞松原諒或是怨恨,他能做的,便是陪着聞松,他抓住了聞松的手,“放心,我會陪着你的。”
聞松反手握住了江結夏,“謝謝你,夏夏。”
“現在知道我的好了吧?”江結夏挑眉,“也不知道是誰,之前還想和我一刀兩斷……”
“不會了。”以後都不會了。
聞松一點點握緊了江結夏的手,語氣莊嚴,仿佛在發誓一般。
兩人彼此對視着,下一秒忽然心照不宣地笑了出來。
窗外雪愈發大了,白茫茫的一片,隔着玻璃,仿佛兩個世界。而此時,他們好像身處水晶球一般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周遭所有事物飛快遠去,隻有他們二人在無限貼近。
“我沒記錯的話,三天後就是你十八歲生日了吧。”江結夏眼底異常興奮,“想要什麼禮物,我送你。”
聞松心底有些意外,原來夏夏還記得啊……
他笑了笑,明明過生日的是他,可江結夏卻比他還高興,“你送的,我都喜歡。”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江結夏無奈撇撇嘴,視線重新看向窗外。
窗外雪花飛舞,天邊濃雲翻滾,看樣子,這場雪會持續很久。
三天後,是一個周五。
海城中學其他年級照常放學,隻有高三留下晚自習。
聞松中午吃飯時就沒碰上江結夏,于是趁着晚飯間隙去了高二,想找他說說話,卻在教室撲了個空,隻碰上剛睡醒準備回家的孟行之。
孟行之睡眼朦胧,“你找他啊?不知道,沒看到。”
于是,聞松去了銀杏大道,冬天的銀杏林隻剩下光秃秃的枝幹,他轉了一圈,并沒有找到想找的人。
他接着又去了紅花槭樹林,同樣的,樹林裡空無一人,光秃秃的隻有滿目灰色枝幹。
最後他無奈回了教室,然後心不在焉地度過了一整個晚自習。
直到他背着包,獨自走出校門的時候,一束花突然出現在視野中。
“晚上好啊。”墨綠色的花束後探出了聞松心心念念的臉,江結夏把花塞到聞松懷裡,“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聞松接下花,微微笑道:“意外,很驚喜。”這是他從小到大收到的第一束花。
“你等我多久了?”聞松無意瞥見江結夏凍得發紅的鼻尖以及泛紅的指尖,看樣子凍得不輕。他一面問,一面将自己的圍巾繞了下來給江結夏圍上。
“還好,十多分鐘吧。”江結夏自己攏了攏圍巾,帶着聞松體溫的圍巾繞在頸間,鼻尖萦繞着淡淡的海水信息素的味道,江結夏突然想起天台那個熾熱而又克制的吻,不知是熱的還是怎麼,臉頰有些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