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還在下。
距聞松和他鬧掰不告而别已經七年了,江結夏現在想想小時候的自己真是眼瞎了,竟然熱臉去貼人的冷屁股,到頭來碰一身灰。
思緒混亂間,他聽到了屋外輕微的走路聲。
那人似乎上了樓,朝他房間的方向走來,走路聲也愈發清晰,最後停在了他的房間外,沒了動靜,他下意識放緩了呼吸,起身朝房門口走了兩步,靜靜聽着屋外動靜。
他暗想,找不到房間嗎?不可能,按照夏女士的習慣,一定會事無巨細地安排好一切,也定是提前和聞松通過電話了。
半響,他聽到隔壁房間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江結夏沉着臉走回床邊,不知怎的,一股燥意從心口蔓延開來,緊接着身體感到一陣熱一陣冷,“嘶——”
後頸的刺痛惹得江結夏倒吸一口涼氣,他斜靠在床頭,忍不住伸手朝後頸探去,後頸皮膚平滑并沒有什麼異樣,卻又好似被萬千根針密密麻麻地紮着,體溫逐漸攀升,江結夏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什麼。
他擡眼朝房間日曆看去,果然,他的易感期快到了,隻是這次後頸怎麼會這麼疼?難道沒休息好?
江結夏不清楚,他一手随意揉着後頸想要緩解一些疼痛,一手随意拉開床頭櫃拿出擺放整齊的鎮定劑,用牙咬開蓋子,慢慢将鎮定劑推入體内。
随着冰涼的液體進入血液,那股燥意也慢慢退了下去,可是後頸的刺痛卻愈發凸顯了出來,一陣陣滾燙的熱意沿着後頸皮膚擴散開來。
江結夏暗罵一聲,遇到聞松就沒什麼好事情,他冷着臉拉開房門,沒什麼表情地掃了一眼隔壁緊閉的房門,下了樓。
等到江結夏下樓拿了冰袋又上樓時,聞松恰好拉開了房門,他左手舉着手機,正偏頭沖手機說些什麼,看到江結夏時,他聲音一頓,兩人似乎都沒料到剛吵完架會這麼快再見面,聞松下意識想打招呼,江結夏卻早就無視了他回了自己房間。
擦肩而過的瞬間,聞松眉頭猛地蹙了一下。
宛如一頭猛獸發現了獵物般,聞松忽地擡眼朝江結夏看去,目送着毫不知情的獵物縮回了自己的安全屋,而猛獸卻還在盯着看着,那雙漆黑如墨的瞳孔裡多了一些意外和困惑。
似乎是信息素的味道……
西柚味兒的嗎?
“小松?小松?”
“小姑,我在,您說。”
聞松眸光暗了暗,退回自己房間。
電話那頭的小姑對兩人之間的事一無所知,“夏夏在家吧?你們兩個好好相處,知道嗎?”
“嗯。”
“這段時間你就先住在夏夏家,等姑姑工作忙完回來,你再搬回來住。”
“知道了。”
“……”
挂斷電話後,聞松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的大雨,腦子卻滿是方才擦肩而過時無意間聞到的味道,聯想到江結夏手中的冰袋,“易感期”三個字出現在腦子裡。
可是……
聞松說不上來哪裡奇怪,他的生理課上的很好,他記得Alpha易感期時的确會控制不住信息素,信息素外溢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Alpha易感期時的信息素對其他Alpha來說并不友好。
如果這個時候另一個Alpha聞到了信息素,會造成兩人信息素失控,而信息素失控後隻能到醫院注射大劑量的鎮定劑才能恢複,這對身體損傷極大。
所以,上過生理講堂的Alpha都知道,易感期自己不僅要離Omega遠點,也要避免和Alpha近距離接觸。
聞松俊朗的面容上出現了罕見的困惑,他說不上來哪裡奇怪,可就是覺得江結夏的信息素有點不太對勁,他清清楚楚地聞到了他的信息素,可是他不僅沒有信息素失控的感覺,反而心底升起一種想要征服的欲望。
*
“好運來祝你好運來——”
昏暗一片的房間倏地響起歡快跳脫的鬧鈴聲,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從被子裡探出,摁斷吵鬧的鬧鈴後又縮回了溫暖的被窩,房間内又恢複了安靜。
“咚咚——”
誰敲門?夏女士回來了?
江結夏迷迷糊糊扯開被子,露出兩隻眼睛沒有聚焦地盯着純白天花闆,昨晚他用冰袋冷敷到後半夜,後頸處的熱意才降了下去,現在他滿腦子就一個字,“困”。
門外又傳來了兩下敲門聲,正在江結夏起身準備開門時,一道冷冽溫和帶着幾分清晨久未說話沙啞的聲音隔着門闆傳來,“起床了,上學要遲到了。”
是聞松的聲音。
原本都起床了的江結夏聽到聲音後又跌回柔軟寬大的床上,将頭埋進被子裡一動不動。
屋外靜默了一瞬,像是在糾結還要不要繼續敲門,聞松擡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經七點了。
在他猶豫的時候,房門被拉開了,江結夏嘴裡叼着牙刷像是沒看到聞松一般,直接繞過他走到樓梯口,沖樓下準備就緒的李叔道:“李叔,送他走,一會兒再回來接我。”
說完,刷着牙回了屋,期間全程把聞松當成了空氣。
“小松,要不……”
李叔有些為難地看向二樓下來的聞松。
“您送他吧。”聞松背起書包,接過阿姨遞來的早餐,“我昨天看到公交站台了,我坐公交去學校。”
“你來得及嗎?這附近恐怕不太好等車啊……”
聞松點點頭,笑了笑,“來得及。”
說完就出了門。
五分鐘後,江結夏換上一套十分帥氣的衣服,雙手插兜斜挎着包下了樓,看到還坐在屋裡的李叔時,有些意外,“李叔,你回來了?這麼快啊?”
李叔起身,替江結夏接過早餐,先一步拉開大門,“小松說他坐公交車去。”
彎腰穿鞋的江結夏動作愣了一秒,“哦,随他便。”
路過公交站台時,江結夏随意一看,一眼看到了那個身形高挑、相貌出衆,穿着海城中學專屬的暗紫色校服男生。
李叔也看到了,不過他看得出來,江結夏似乎并不是很喜歡這個新入住的男生,于是試探着詢問道:“那不是小松嗎?要接他一起嗎?”
心中好似纏着一團亂線,怎麼理也理不清,江結夏有些煩躁地收回視線,不冷不淡開口,“随便。”
李叔了解江結夏,“随便”就是“可”的意思。
車子很快調了頭,緩緩停在公交站台前。
車窗降下,李叔探出頭來,“小松!上車吧。”
聞松先是看了一眼後排緊閉的車窗,而後沖李叔點點頭,拉開後座車門,車門被拉開,專屬于雨後清晨的清新空氣争先恐後地湧進車裡,江結夏睨了一眼聞松,拉過衛衣帽兜扭過身倚着車窗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