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全黑時,阮傾雪蹲在旋轉樓梯邊,發出一聲極細的驚叫。
拿着的手機掉下去兩個台階。
仿佛是她産生了錯覺,在外面樹影搖晃的空隙,她看見一個模糊人影從屋外閃過。
手機屏幕亮起,打出一層冷光投射在天花闆上,阮傾雪定神卻也隻看到翻動的樹影。
她适才發覺,這房子太大了點。
大到并不适合一個人住。
阮傾雪撿起手機,想也沒想直接給祁野打了過去。
辦公室内祁野暫停了會議,接起電話。
阮傾雪第一次這麼高興聽到他的聲音,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顫音,“九叔,這裡停電了。”
她頓了頓,“我感覺外面好像有人,你方不方便今晚過來。”
祁野透過偌大的落地窗,在北城最頂端看着窗外雲霧缭繞,電閃雷鳴。
鏡片映出屋外翻滾的雲層,嗓音低沉,“好。”
祁野散了會,起身出門,給阮傾雪發了小區内警衛室電話。
邊走邊說,“興許是小區物業或者巡邏,那邊地段安全級别很高,覺得不放心就打電話他們就在門口。”
緊跟着接了一句最能給她安全感的話,“我很快就到。”
阮傾雪也不确定是不是她眼花了。
但也的确是除了那一閃而過的影子,再沒有出現任何異樣。
她屏氣凝神,獨自一人坐在樓梯上,警覺地聽着四周出現的響動。
以及有沒有人撬門撬窗。
阮傾雪沒有提挂電話的事情,祁野也就沒有挂電話。
他們默契地沉默。
阮傾雪隐約能聽到他下樓、坐電梯、開車的聲音,以及走動間似有若無的沉穩呼吸聲。
落在她耳側,隔着電話都能感覺到耳根發癢。
可她又不敢挂電話,獨自一人在這裡。
祁野車子開到暮雲間,單手撐傘下了車。
與迎面走來的黑色雨衣男子打了個照面,男子對上祁野的視線,低頭颔首以表示意。
他身上背着一個顯眼的電工包。
祁野從他面前走過,仍然西裝筆挺,衣冠楚楚。
走到别墅門口時,隻有挺闊的褲管沾濕了雨露。
屋外傳來開門聲,阮傾雪緊繃已久的神經松開,立馬起身朝着門口的方向走。
祁野開門的時候,阮傾雪扶着門邊玄關,在黑夜雨幕中看他進來,“九叔。”
“嗯。”祁野隻回了個單音節。
嗓音比屋外悶雷還要低徊。
祁野踏進房門,大概是她站得有些近,她的涼拖碰到了男人沾着雨水的皮鞋鞋尖。
有些許雨珠濺落在她腳背上。
阮傾雪随着他進門的動作,接連後退,腳步稍顯笨拙。
祁野眼簾低垂,看見她腳背上的水珠順着白皙肌膚滑下去,“我叫人去查電路了。”
房門關上,屋内沒有來電,仍然是一片漆黑。
偶有的光亮也是屋外的閃電。
阮傾雪不知怎麼的,剛剛他沒來的時候盼着,來了又局促不安,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說請進太客氣,問回來順不順利好像又過于親昵。
思索半天,才出聲,“我有沒有打擾到你的工作啊。”
“沒有,”祁野走到客廳櫥櫃,在櫃子裡翻出來了一盞小夜燈,“也該下班了。”
小夜燈點動兩下開關,投射出一片暖黃微光,遠遠看過去男人挺拔身形都沾染上毛茸茸的金邊。
看起來溫和又柔軟。
他一邊調試燈光一邊問,“行李收拾得怎麼樣了。”
阮傾雪走上前,“差不多了。”
“阿姨幫我把卧室收拾出來了,我本來想着把書房擺出來就睡覺的。”
祁野把夜燈調到合适的溫暖亮度,朝她走過去,“我幫你。”
“不用。”阮傾雪怕太麻煩他,“其實就剩下幾本書了。”
祁野拿着燈盞看她,面頰輪廓在暖燈映照下更加深邃,他并不隐藏自己的意圖,“你叫我回來,總得讓我發揮點用處。讓我陪你做點事情,你才不至于那麼害怕。”
阮傾雪觸及他的視線,恍惚間意識到,他這麼說之前,自己隻是因為害怕把他叫回來,完全沒想過把他叫回來要做什麼。
祁野輕扶了下她的脊背,“走吧。”
阮傾雪順着他的動作上樓。
剛才腳背上被濺落的雨珠随着她的動作自然而然地風幹,這會兒有些緊繃的觸感。
她聽着屋外電閃雷鳴,問出了她今晚比較關心的問題,“那你今晚還回去嗎?”
祁野并不正面回答她,“你想讓我回去嗎?”
阮傾雪動了動唇,恐懼還是戰勝了她那點不可言說的矜持,“不想。”
她長這麼大,要麼是住在熱鬧的祁家,要麼是住在學校。
說實話,她沒有單獨自己住過。
還是這麼空,這麼大的房子。
她不敢。
祁野打開房門,順勢說着,“你不想,那我肯定不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下的氛圍使然,還是這話本就沾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阮傾雪心跳漏了半拍。
到了她的房間書房裡。
是原木的裝修風格,祁野渾身上下的氣質跟木質和書本格外匹配,斯文貴氣。
他袖口挽起,把她的書本從箱子裡拿出來,遞給她。
再由阮傾雪塞到書架上。
阮傾雪翻看着書本,将他們分門别類。
分為專業書、工具書和興趣讀物。
底層書架放滿,就到了上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