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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塵埃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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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手鮮血的少年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整個人踉跄着向後退去。

那種怪病的發作正侵蝕着他的身體,可身體上的難受比不上此刻心間萬一。他的心像被千萬把鐵鈎穿透了一般,鈎子向四面八方拉扯着他的心口,提醒他那顆方才長出的血肉之心即将因他的所作所為再次走向毀滅。

為何她總是如此?堅定地來尋他,堅定地相信他,堅定地用帶血的手安撫他。若她訓斥他、驚叫着躲開他、或憤怒或仇恨地撕打他,他都不會這般難受。

可她卻要他過去。

不,他不能,絕對不能……

刀光亮起,軟索被青蕪刀斬斷、頹然落下,果然居的柴門“吱呀”一聲在雨夜中晃了晃,少年的身影已不在院中。

先前種種都不如眼下這一幕令秦九葉感到慌亂,她不知從哪生出一股力氣爬了起來,将那大喊大叫的滕狐丢在身後,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沖出了院子。

她心底隻有一個聲音。

不能讓他離開。

心中強烈的預感告訴她:一旦放他離開,他将再也不會回來。

脖子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失血令她的視野開始模糊,但她仍踉踉跄跄地在泥路上前行着。

出了果然居,有兩條路可以出村去,一條往右、一條往左。

因發病而神志混亂的少年憑借本能向左而去,在他身後追出的女子也當即做出了一樣的選擇。

黑夜、雨水、離去的江湖少年和緊随其後追出的藥堂掌櫃,一切的一切都仿若重演,就連雨中的腳步聲都重疊在一起。

隻是這一回,她注定再也追不上他的腳步了。

秦九葉跌倒在那條泥濘的小路上,膝蓋磕得生疼,她努力爬起來,眼前卻一陣陣發黑,再看不清前進的方向。

她就這樣跌跌撞撞、手腳并用地前行着,直到迎面似乎有人趕來,翻身下馬、踏碎一地雨水,來到她身旁。

她想張口大喊:不要管她,快去追李樵。但嘴唇發麻,一開口聲音如蚊子叫一般。

雨幕中,一切都融化流走。

她再無法前進半步,一頭紮進那人懷中,徹底失去了意識。

****** ****** ******

村口那棵大榆樹斷了後沒多久,丁翁村中那條快被牲畜踩爛的泥巴路又被水淹了。

隻是這一回有所不同,雨好像再也不會停下,而幾日前那豔陽高照、草長莺飛的好日子像是從未有過。

哪哪都尋不到陽光的影子,雖然離日落還有陣子,但屋内已點上了燈。

有錢人家的少爺不知燈油貴,也不知替主人家省着些用,什麼都也不做就敢點燈。

躺在床上的女子心下歎氣。

她早就醒了,脖子上的傷口火燒火燎得疼,但傷得并不算十分嚴重,隻是失血令人虛弱,她躺在床上不想動彈,索性就閉着眼,裝作還在沉睡。

可那守在床邊的身影遲遲不肯離去,就這麼從日頭高升守到日落。

這可不行。

斷玉君不能如此,督護更加不能如此。

秦九葉睜開眼,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碰了碰床邊那人露在外面的劍鞘。

稽天劍一顫動,劍的主人瞬間清醒過來,急急俯下身來,布滿血絲的雙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又後知後覺這距離似乎不太妥當,這才退開來些。

“怎樣?還疼嗎?”

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擺了擺手,又張了張嘴,半晌才發出有些沙啞的聲音。

“村子……”

“放心,我已派人守在村外,狄墨的人不敢再來。”

有他在,她當然放心。

她之所以說起村子,是因為旁的話題她實在不想提起。然而這才起了個頭,便教對方簡短有力地終結了。

該來的總會來的。

秦九葉深吸一口氣,垂下眼簾遮住心底的情緒。

“對不起,我沒能攔住他。”她頓了頓,有些虛弱地扯了扯嘴角,“早知如此,當初還真該聽督護的,要麼用兩重鎖鍊将人鎖了,要麼幹脆不要離開府院……”

她越說聲音越低下去,盡管經曆了可怕的事,她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仍是在道歉。

為了那個少年道歉。

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握緊、幾乎要攥出血來,邱陵默不作聲地站了一會,這才掏出那隻已經摔作兩半的蟲籠放在桌上。

“滕狐使了手段,應當是在船塢的時候便盯上李樵了,原本就是打算用他做試驗的。隻是昨夜的事卻是意外,最後變成這番情景也并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女子面色還有些蒼白,但說出口的話已思緒清晰,像是不帶任何感情地剖析起自己先前的失誤來,“先前在璃心湖畔的時候我便留意到了,隻是沒想到這一層。那不知名的藥粉對染上秘方之人來說是極其危險的存在,督護應當早做防範。左鹚當年研究所得說不定還有更多,滕狐在哪裡?我要和他問個清楚……”

女子用包着傷藥的手撐起身子,咬牙翻身下床,手腕處的傷瞬間滲出血來。

年輕督護終于不再忍耐,上前一步将人牢牢按回床上。

她要找的當真是滕狐嗎?

她明明知道他為什麼離開,知道他為什麼不敢回來,她知道,她全部都知道……又為何還要去尋一個不肯回來的人?

床上女子無謂地掙紮了兩下,卻隻踢翻了床腳放着的水盆。

木盆被打翻,水灑出一半,剩下的盆裡打着轉,門外正打瞌睡的藥童被驚醒,隔着布簾探頭探腦,卻又不敢邁進屋裡來。

半晌,邱陵終于微微松了手。

即便心中有無法消解的痛苦和煩悶,他也終究不忍心弄疼她,轉而握拳掐住自己的手,平靜了片刻後才開口道。

“滕狐已經離開了,應當是去追李樵了,臨走前帶走了野馥子。他把先前在船塢調配毒引的筆錄留下了,還說……對不起,讓你平白受罪了。”

滕狐或許會同她提起藥理毒理上的事,但絕不會道歉。最後一句話是他加上的。

對不起,他說了要守着她,可她被襲擊的時候,他還是沒能守在她身旁。

他發誓不會成為父親,可命運卻似乎在推着他一步步走上同樣的路。

他希望她能聽進去,但眼前的女子卻隻自顧自地呢喃着。

“他染病不久,昨夜算是第二次發作,雖說兩次發作間隔會越來越短,但應當還能撐些時日,不至于當下就淪為傷人的怪物。督護可差人拟好告示,沿九臯城四周要道村莊張貼,要附近村民夜裡注意安全,閉好門窗……”

“秦九葉。”

邱陵的聲音蓦地将她的話打斷了。

他蹲下身子、扶在她床邊,手輕輕覆在她手背上,像安撫一個孩子一樣輕輕拍了拍。

這是他們相識以來,他主動做過的最親密的動作。

但此刻的秦九葉早已全無感受,就連身上的傷口似乎也變得麻木。

她眨了眨眼睛望向他,眼底深處有些許迷茫和無助,像錯失路口的旅人在詢問她唯一的同伴,接下來究竟要何去何從。

他定定望着她,半晌才輕聲開口道。

“不要再查這件事了,好不好?當初是我考慮不周,就算你來尋我,于情于理我都不該答應的。我隻是……”

他隻是一個人走得太辛苦了。當有人問起要不要同路的時候,他那顆疲憊的心就這樣妥協了。

秦九葉一時間沒有開口,隻安靜打量起那張望向自己的臉龐。

從前她總覺得邱家兩個兄弟相貌氣質相去甚遠,以至于最初的時候,她壓根沒有想過許秋遲會是邱家人,更沒想過當年的“有緣人”另有其人。

其實現下離得近些仔細瞧一瞧,他們長得還是有六七分相似的。隻是沙場磨砺和内心壓抑使得面前之人的面相向着深沉肅穆的方向變化,褪去了九臯一帶特有的柔情。

其實他和她一樣活得很辛苦。除去督護這個身份和斷玉君的光環,他猶如樊大人地牢裡的囚徒,既不知道還要在這無望的黑暗中堅持多久,也不知道黑暗之後是否能有真正的解脫之日。

她不忍他繼續受苦,卻又對此無能為力。

但即使他們對彼此的困境都愛莫能助,她還是可以送上她的理解和安慰。

終于,秦九葉點了點頭,随即艱難地擡起另一隻手覆在他那隻安撫自己的手上。

“沒事的,三郎。你要我如何,我便如何。畢竟以我現在的狀态,就算有心,可能也幫不到你什麼,搞不好還會添亂。等我好起來,你若還需要我,再來尋我便是。”

她自己明明心在滴血,竟還能笑着安慰他。

邱陵幾乎無法再注視着那張臉。他垂下頭去,緩慢而艱難地将她的手放進被褥中,又為她掖了很久的被子,像守着一盞狂風中即将徹底熄滅的殘燭,開口時聲音輕輕的、有種小心翼翼的顫抖。

“好,我答應你。一切等你養好了傷再說,好不好?”

一切明明沒有結束,但一切又已塵埃落定了。

秦九葉知道,對方并不是真的在詢問她。但她還是點點頭,随後沉沉合上雙眼。

床邊的身影又徘徊了一陣,她一動未動,聽着那腳步聲離開床邊、走出房間、穿過院子,直到徹底消失于寂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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