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明琢也去了。
她在晉原長了七八年,京中的面孔都不大認得了,趁機認一認人。
剛跟母親分開沒多久,便見被衆人圍住的岑慎玉。
都是些年輕公子,身邊不約而同地都帶着自家妹妹,姑娘們或羞澀或大膽地瞧着他,更有那直接的,上去與他攀談。
見他左支右绌,漸漸有些招架不住。
晉明琢印象中,岑慎玉總是風度翩翩,鮮少見他如此。
她覺得有些好笑,走上前去,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
岑慎玉回過頭去,訝然:“明琢妹妹?”
他在京中這些時日忙的很,算起來,也有許久不見晉明琢了。
見她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輕薄衣衫,眸子明亮,略施粉黛,明媚又嬌俏,擡起的手指尖泛紅,瞧着生嫩。
岑慎玉不自覺地有些意動。
晉明琢見他意外的神情,“好久不見,慎玉哥哥。”
衆人也跟着轉身,見晉明琢長得好,他們兩人之間稱呼又親密,不由得緊張起來。
有個姑娘大着膽子問道:“這位姑娘瞧着眼生,不知是......?”說着看向岑慎玉。
岑慎玉聞聲,引薦道:“她是新任五軍都督同知晉大人的女兒。”
此言一出,衆人心中的擔憂更甚。
晉明琢向衆人一禮,落落大方。
“原來是晉姑娘,百聞不如一見。”
陸陸續續有姑娘前來破冰,叫岑慎玉得以喘息。
晉明琢轉頭,眼睛都不眨,表情自然地說道:“慎玉哥哥,我剛剛在水榭邊見到了小王爺,他正找你呢。”
岑慎玉點頭,“那我去找他。”
說罷,終于得以脫身。
卻不想,衆人對晉明琢的興趣不比對岑慎玉小。
從一品大員家的獨女,模樣漂亮人伶俐,又與新科狀元關系匪淺,剛回京,怎麼瞧都是話題的中心。
好在晉明琢嘴甜,讨人喜歡,沒一會兒,便跟一群小姐們打成一片。
早先刑部侍郎,如今刑部尚書杜家的姑娘,晉明琢原本裝着不認識,聊着聊着自然而然地放來了,杜姑娘眼裡卻是重逢,見彼此都已長大,百感交集間,抱了抱晉明琢。
這要是叫裴朗宜瞧見了,還不知道該怎麼小心眼呢。
晉明琢心裡想着,快意地拉起杜家小姐的手,兩人一起賞花去了。
“明琢,晉原好玩嗎?”杜家姑娘問。
兩人邊走邊聊,晉明琢正要回答呢,聽得不遠處假山後面有茶盞落地的清脆響聲,接着,像是鬧起了脾氣。
兩人腳步微頓。
“這些該死的東西,拜高踩低,敢拿這些東西糊弄我。”
一個盛怒的聲音傳來,接着,又有幾聲勸慰,那人卻并不聽,反而遷怒:“你也不用勸我,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
說着,腳步聲漸遠,像是拂袖離去。
“誰這麼大脾氣?”晉明琢小聲問。
便聽杜家姑娘沒有絲毫猶豫道:“楚家的。”
這語氣的确定程度,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是左都禦史家。
晉明琢眸中沉了沉。
她上一回來京中時,是同裴朗宜成親前夕,那時候左都禦史家的小姐已然成親,晉明琢還真就不大認識她。
杜姑娘适時解釋道:“她父親是左都禦史,在朝中頗有盛名,她便也跋扈。”
晉明琢聞聲點頭,便聽那頭起先勸人的姑娘像是犯了愁,“楚姑娘生氣了,這可怎麼好?”
另一個人說道:“聽聞楚姑娘的脾氣隻有欽天監正馮家姑娘才能哄好。”
那人說完,沉默了一會兒,又洩氣道:“可馮姑娘今日沒來。”
欽天監正。
晉明琢收緊了指甲,攥在手心。
她沒想過,賞個花認個人的宴會,竟能聽到如此意外的消息。
倒真是巧了。
“馮家?”杜家姑娘看起來比晉明琢還意外,“以馮大人的官階,怎麼夠得上楚家這樣的世家大族?更别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官位。”
她想了想,還是覺得奇怪:“也從沒見過這兩個人一道出現過。”
晉明琢悶不吭聲,拉了拉杜姑娘的衣衫,“走吧。”
她也沒了興緻繼續賞什麼花,隻覺得有什麼重大的陰謀還藏在水裡頭,理不出來,一時心亂如麻。
正巧杜姑娘的丫鬟來找她,晉明琢與她告别,獨自坐在水邊,瞧着遊來遊去的水鴨,思索着其中的關鍵。
岑大人因與左都禦史起了争執,低人一等被貶去了晉原,上一回時,因水淹千裡而遺臭萬年。
黑化後的慎玉,也扯着名聲的旗子打掩護,再毀堤壩,緻使水淹千裡。
可這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聯系。
......欽天監嘛,最會搞這些鬼神沖人的說法了。
腦中突然冒出了裴朗宜不經意間說的這話。
晉明琢猛地站起來,突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