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征集來的人魚龍混雜,裡面難免有個别心術不正的。”
晉明琢攥在袖子裡的手死死地扣住手心,看向自己的父親,盡量叫自己的語氣平和:“岑伯伯愛民如子,定會親去現場指揮。”
“父親會多派些親兵去保護他的安全吧?”
晉父端着茶盞的手頓住,看向女兒,随即點了點頭,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與此同時,裴朗宜和岑慎玉剛踏進了岑府的門。
“你說她那一眼是什麼意思?”裴朗宜突然問。
“什麼?”
岑慎玉腳步微頓,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晉明琢。”
裴小侯爺提起來有些心煩意亂,“她折回來的時候瞅了我一眼。”
岑慎玉莫名地看了一眼自己這位友人,他身份貴重,卻愛鑽研道術,自小灑脫不羁,仿佛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岑慎玉瞧着他的神情,不像是假的,倒是少見他這副煩惱模樣。
他笑出了聲,直白地揭露:“小王爺,你這是由愛生憂,想多了。”
“是嗎?”裴朗宜瞧着岑慎玉在笑,更不爽了,“我怎麼覺得她滿臉寫着不信任?”
“如果不信任,又怎麼會第一個告訴你。”
岑慎玉搖頭,作為一個旁觀者看得透徹:“隻是你們日常總是拌嘴,許是明琢習慣了同你這麼相處也未可知。”
“她都嫁給我了,還這麼對我......”
裴朗宜本隻是随口一說,卻想起什麼來似的,越說越小聲。
他腳步停下來,帶着敵意直盯着岑慎玉。
“她若是十六歲,喜歡的是你。”
岑慎玉頭疼地按了按額角,迎着裴朗宜不善的目光,把自己的心思說清楚:“我隻将她當妹妹一般照顧,從未有過其他心思。”
裴小王爺無動于衷,小心眼地想:非親非故的,哪門子的妹妹。
岑慎玉無奈,沉思片刻,又道:“下次明琢登門,我便找借口先行離開,你多同她聊一聊,可好?”
裴朗宜不甘心地“哼”了一聲,往前走去。
“這小姑娘真是難搞。”
“你對她溫柔些。”
岑慎玉跟在後面,聞言勸道:“女孩子家的,哪裡會喜歡動不動跟她們吵架的人?”
說着,二人已走到裡院。
裴家與岑家在京中是鄰居,父輩也交好,二人兩歲相同,又一起讀書,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友人。
裴朗宜父母去世之後,他被接到宮裡,叫太後撫養了幾年,而岑父被貶到晉原,岑慎玉便跟着到了這兒。
直到裴朗宜弱冠,從宮中搬出,又恰好岑家請的夫子名聲很大,他便到了晉原,暫住在了岑家,跟岑慎玉一起讀書,發小的情意又續上了。
到了裡院,二人就此分開,各回各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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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朗宜進屋後,徑直去了書案前。
他這兩日翻了許多符咒陣法的書,卻毫無所獲。
桌上的書從下午翻到了晚上,桃花眼垂着,沒什麼表情,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瞧着桌面。
索性将書一合,端起燈,想到書架前找本新的。
卻見燈油沒多少了。
吩咐人來添燈油,裴朗宜慢悠悠地走進了院子,背着手看起天來。
他從滿天或明或暗雜的星子中,能瞧出未來陰晴,瞧出時局天命,卻瞧不出心上人所中的咒法。
若是師傅還在就好了。
平日吊兒郎當的人罕見地沉靜下來,一雙眸中,有些許茫然。
隻是玄一真人天生靈體,卻也早亡,聰慧如裴朗宜,也隻能望其項背,并未繼承師傅的全部衣缽。
“小王爺,燈油填好了。”
小厮動作麻利,又道:“老爺聽聞小王爺還未睡,派人送來了宵夜,給您墊墊肚子。”
“多謝岑伯父了。”
裴朗宜沖那小厮略一點頭,走回室内。
隻見幾盞燈全都填過燈油,亮如白晝,甚至還多添了幾盞,許是岑父一同吩咐的,一片愛護之心渾然天成。
裴朗宜也覺得心中溫熱,他吃盡了那碗粥,漫不經心地想着别的,随手替岑父算了一卦。
卦象出來的那一刻,隻聽得“嘭”的一聲。
那隻瓷碗由他的手中摔到地上,支離破碎。
“主子。”
長喬與另一位叫長風的侍衛閃身進來,跪地問安。
裴朗宜沒理會這二人,他繞開滿地的碎瓷片,往前走了兩步,重新算了一卦,卻還是相同的結果。
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裴朗宜拿另一隻手猛地攥住這手,又驚又怕。
那是大兇——
謠言四起,飛來橫禍,背叛反水,小人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