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黃昏,窗外枯枝搖晃,一隻鳥兒落在上面,梳理自己的羽毛。空氣中彌漫着潮濕的氣息,天邊雲層漸漸壓下。
嬴仲景手臂平放在胸前,衣服上滲出殷紅血迹,他吞下一顆丹藥,用靈力修補腹部潰爛的傷口。
門外響起叩門聲,吳肅的聲音傳過來,“仲景,你醒了嗎?宗主叫你過去。”
“吳師兄,我馬上來。”
嬴仲景處理過傷口,來到姜泠月門前,敲門進去,“師父。”
“昨夜,你去哪兒了?”姜泠月撐着下巴,目光落在徒弟臉上。
嬴仲景面色微變,如實道:“去見了子桑明。”
姜泠月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聞言整個人坐起,眼中掠過黯色,輕咳一聲道:“胡鬧。”
嬴仲景啞然,師父竟沒發火。還記得那次他要獨自去踏雲州,師父生了好大的氣,他試探地問:“師父不怪弟子獨自外出,還叫柳洛……”
後面的話簡直說不出口,說他聯合朋友欺騙自己師父?
“我雖然生氣,一想到你受了傷,我還能氣什麼。就算這次我攔住你,難保下次你又會溜走。”姜泠月無奈道。
嬴仲景心底羞愧,又聽姜泠月道:“為師希望你好好活着。不論風雨一生,還是平凡一生。”
捕捉到姜泠月眼底那抹複雜之色,嬴仲景心頭一跳,他還是第一次在這張臉上看到如此柔和的表情。不過轉瞬即逝,姜泠月又恢複到平日的模樣。
嬴仲景将頭壓得更低,仿佛隻有這樣,才不能叫姜泠月看見他此刻的表情。
“這件事随便你,我不會幫忙。”姜泠月話題一轉,“去見你的朋友們吧。”
嬴仲景應了一聲,頭也不擡地推門出去。他靠在牆上,傷口因按壓太過又開始滲血。嬴仲景歎了口氣,他心不靜,為什麼會如此,隻有他自己知道。
也許是時候該閉關了。
回房重新包紮過傷口,嬴仲景才去見吳肅。本想告知對方他要找一處清靜之地,推開門的瞬間,兩個身影齊齊朝他撲上來。
嬴仲景後退一步險些栽倒。二人連忙拉住他,異口同聲道:“想不想我們!”
嬴仲景笑道:“你們怎麼來了?”
杜宣和趙青青,他最要好的兩個玩伴。當年與他一同拜入靈音宗,二人都是雷師叔座下弟子的弟子。
杜宣道:“我們決定出谷曆練,恰逢吳師兄相邀,就來了東荒。昨天才知道你也在。”
幾人說了一會兒話,吳肅才道:“既然人到齊了,我有件事想說。仲景,你那朋友要來嗎?”
數日前,三聖山發出一道通緝令。
三聖山一件寶物被盜,那是三個圓環形法器,依次套在供奉的三尊神像上,其中套在司水元君手腕上的玉環不翼而飛。三聖山一直沒能捉住偷盜者,宣稱但凡追回法器的修士,宗門必有重謝。
“為什麼不能是三聖山自己的人監守自盜?”柳洛語氣中帶着懷疑。
“三個玉環間相互感應,誰沾染過玉環,靠近另外兩個時,另兩個會嗡鳴不止。”吳肅解釋道。
嬴仲景掐着下巴道:“三聖山掌門外号‘孔拔毛’,他能給出什麼回報?”
“比起玉環,十種稀有的靈草豈非更引人注目?”吳肅挑眉道。
“竊賊敢在三聖山頭上動土,若說他修為高深來去自如,根本沒必要去偷一件水屬性法器。要麼就是三聖山沒透露出關鍵線索。”嬴仲景道。
“我們找上山不就行了。”杜宣揮舞着雙手道。
“你說得對,我們就得去找孔八茂。”嬴仲景雙手一拍,對着衆人道。
今日三聖山上各路修士齊聚,孔八茂自回來後對外宣稱閉關,一應事務由大長老出面。嬴仲景等人因資曆尚淺,某位弟子出面接見了他們。
那人将幾人引到階梯旁,一副羞于啟齒的模樣,險些把杜宣氣得背過氣。
嬴仲景道:“這位師兄到底想不想叫我等幫忙?”
那人面色通紅,要是說出去,三聖山還怎麼做東荒第一宗,簡直說不出口啊!
“諸位稍等,我尋大長老問問。”那弟子一溜煙消失在轉角處。
“這人怎麼回事。”杜宣雙手叉腰嘀嘀咕咕抱怨道。
嬴仲景走到廣場,隻掃一眼就看見許多熟人。他熱切道:“萬兄!”
萬懷素矗立在人群中,高大的身姿十分惹眼。聽見熟悉的聲音,轉過一張鐵青的臉。
“嬴兄!”萬懷素表情精彩紛呈,大步跨過來,一手拍在嬴仲景肩膀上,“我這次追聞喜兒過來的,沒想到還能遇見你,真有緣分。”
聞喜兒?
嬴仲景在記憶裡搜尋着這個人,是那時萬懷素師父身邊的年輕弟子?他當即道:“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就是此人心懷惡意,不僅私扣柳洛留下的靈草,還害死我師父。我一路追到三聖山,把人追丢了。這裡人多,才過來打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