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額……小的愚鈍,就聽明白了這些。”
柳鳳歎了口氣,雙肩蓦地下垂。
薛譽在一旁聽得直想笑,“柳推司想說,方才懷中掏出豬尿泡和我的外衫,是用于正道,你可聽明白了?聽明白了就别再想歪了。”
陳铮有些尴尬地“啊”了幾聲,“沒……沒有啊,我沒有想歪啊,柳推司與薛仵作清清白白,對吧。”
“對對對,我也就是随口一說,你沒有想岔便好。”柳鳳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朝薛譽瞪了一眼。
薛譽撇了撇嘴,小聲喃喃道:“可不清白。”
“薛仵作方才說什麼?”陳铮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
*
一路上,都是州衙的人,隔一段便是個陳铮安排下去的眼線。
他們順着眼線提供的方向,往西北走去。
終于,到了目的地。
眼前的房子樸素又帶着點破敗。
柳鳳從門縫往裡望,裡頭有個小院子,似乎種着瓜果,還有根立着的竹架子,上頭似乎挂着一件粗布裙。
門裡面,隐約飄出中藥的味道,鑽進外頭衆人鼻腔裡。
“柳推司,這定是劉兵的住處,說不定牛利民真的在此處!獄中難免受點皮肉之苦,你聞這味道,分明是熬了湯藥來療傷了。”
“咱們這就破門而入,來個甕中捉鼈!”陳铮雙眼泛着星光,看起來有些激動。
搞不好,就要破獲一起大案了,作為親曆者和參與者,自然有些豪情萬丈。
柳鳳擡了擡手,示意陳铮先别說話。
“裡頭有什麼動靜嗎?”柳鳳朝那個盯着的眼線問道。
那人搖搖頭。
柳鳳将推理的過程在腦中又過了一遍,片刻後,問道:“陳铮,劉兵是個怎樣的人?”
“他來州院獄時間不久,加上每日下值後便回家,也不和我們去吃酒,所以相處得倒也不多,不是太了解。”
“隻是覺得此人有些小氣,摳門得很。不僅對别人摳,對自己也摳。獄吏俸祿雖不高,但他又沒娶妻生子,在自己身上花一花,夠得很,不至于那麼捉襟見肘,要麼是生性小氣,要麼,這錢都花在别處了。”
“他還未娶妻,那其他家人呢?”
“哦對,好像說有一老母親,關系一般,也不太往來。”
“柳推司,你問這些作甚?我們到底要不要沖進去拿人?”陳铮有些等不及,他擔心夜長夢多,萬一立大功的機會就這麼溜了。
“别。你派人去附近街坊問問,這裡面住的是誰?”
“啊?這不是劉兵的住處嗎?”
柳鳳搖搖頭,“你沒瞧見院子裡的粗布裙嗎?那款式老舊,我懷疑此處是劉兵母親的住處,切勿傷了她。”
果然,片刻後問來了,此處就是劉兵母親住所。
正巧,那門裡傳來動靜,柳鳳等人閃身躲好。
片刻後,房門被打開,劉兵朝四下張望,确定無人後才關上門走了出來。
他雙眼有些紅,雙手握着拳,指關節被捏得發白。
柳鳳朝陳铮使了個眼色,陳铮會意後沖出去一手捂住劉兵的口鼻,一把将他拖至柳鳳身邊。
劉兵掙紮着,直到發現眼前都是州衙的人。
“你……你們怎麼在這兒?”劉兵神色有些慌亂。
柳鳳見他似乎在佯裝鎮定,好整以暇看着他說道:“今日大家夥兒都在尋牛利民,你怎的獨自一人跑到此處偷懶?”
劉兵松了口氣,“我……我……柳推司誤會了,我方才是進去詢問是否有人見過牛利民。”
“哦?結果如何?”
“沒……沒見過,這一片我都問過了,柳推司放心。咱們換下一個地方吧。”
說罷,便想蒙混過關離開。
“唉,我倒是有些渴了,陳铮,你替我去那戶人家裡讨點水喝吧。”柳鳳說道。
劉兵停下腳步望去,一驚,“不可!”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我替柳推司去讨吧,我方才出來,百姓對我熟悉些。”
“陳铮,跟着去。”
劉兵猛地将陳铮攔下,“我一人去便好。”
剛走了兩步,柳鳳冷聲說道:“劉兵,你到底還要瞞到幾時?你以為這樣就能護你母親周全嗎?”
劉兵腳步一頓,雙肩頹然垂下,說道:“你們……都知道了?”
“嗯。他是不是拿你母親做要挾。”柳鳳輕聲問道。
劉兵捂着面頰緩緩蹲下,方才壓抑在心中的苦楚如今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嗚咽聲被吞進喉嚨裡。
“怪我鬼迷了心竅,竟然會相信他。如今他拿我娘威脅我,我該如何是好?我該如何是好?”
“但凡有一丁點風吹草動,他說過的,我的母親就别想活命。”
“怕什麼?沖進去将他擒下,救出你母親不就好了?”陳铮快人快語。
“他一個本該死的人,又有何懼?臨死前拖上我娘給他墊背,何樂而不為?我不敢冒這個險。”
“可你卻甯願冒險相信,他不會無緣無故殺了你娘嗎?”柳鳳反問。
“我……”劉兵語塞。
“那我該如何是好?柳推司,你教教我。”劉兵此時已經亂了分寸,大約是自己的至親深陷其中,便會看不清全貌,做不出正确的抉擇。
“交于我。我定不會讓你母親受傷。”
“你信我嗎?”柳鳳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