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似乎比腦子更快。
薛适從江岑許身後奪步而出,那侍從顯然沒反應過來這不聲不響就突然出現的人影,手裡的酒和袖中沒握穩的刀一齊被薛适狠狠撞飛。
如此一來,像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雜技團的人,還有圍着江岑許身邊的其他小倌,全都手持利器,直朝江岑許而來。
吳陵維大驚,忙顫着聲下令:“保……保護好各位殿下!快!”
薛适橫臂擋在江岑許面前,旁邊是護着的侍衛。
小時候她雖成天被父親逼着練武,但到底沒天賦,隻會些簡單的三腳貓功夫自保,方才不過勝在對方措手不及。可眼下這麼多刺客僞裝入府,全是為了殺江岑許……
薛适冷冷看着亭上一片混亂,腦中卻越發清醒。
如果江岑許出手暴露了武功,這麼多年的掩飾瓦解,必會引起風波傳回京,江岑許日後肯定也步履維艱。
但要是這樣僵持着,還有刺史府、江措的人幫忙,就算是江接,也不可能在衆目睽睽下刀劍相向。
所以……
“殿下,快去那邊!”
“到後邊去。”
兩人的聲音一同出口,混在一起,江岑許又重複了一遍:“到後邊去。”
她幹脆不等薛适自己動步子,直接扶着薛适的肩,兩人一個調轉,薛适已被護在了江岑許身後。
“殿下,咱們往大皇子那邊湊。”薛适看着江岑許的背影,輕聲把剛才的話說完,“刺客是奔着殿下來的,去那邊,刺客被引,大皇子的人為了保護他的安危便會展開防禦,咱們也能借此遮擋。”
既然江岑許不能主動出擊,那她們就防好。宮中帶的侍衛外加刺史府的護院,饒是刺客武功再高,也難以抵擋這麼多人。
“好。”
忽然手腕一沉,薛适看見江岑許的手緊緊握在上面,幽涼如玉,在前面帶着她往對面江接那靠。
在場的刺客雖然隻有十五人,但各個武力非凡,尤擅輕功,所以基本抓不到人。僵持這麼久,薛适愈發覺得刺客似乎并不想要江岑許死,更多的,是一種引誘和試探。
他們在逼江岑許出手。
正想着,一個刺客已飛過重重侍衛。他手中鐵球一揮,就像剛才揮動着跳丸,直将後面護着薛适和江岑許的侍衛擊暈,而裹挾着全部力氣的掌風,再次推壓着鐵球朝江岑許身後襲來。
瞬息之間,眨眼的間隙。
江岑許卻反應極快,穩穩攬過薛适的腰,将她猛地推向一旁。
渾沉的勁力聚于鐵球,直擊江岑許的胸口,狠狠落下。
“殿下!”
腦中刹那空白一片,周遭聲響似被眼前畫面無聲平息。
薛适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隻能眼睜睜看着江岑許嘴角滿溢鮮紅,虛弱地倒在地上,再無反應。
場面一度混亂,刺客似乎也沒料到是這樣的狀況。為首的喊了聲“撤”,其餘人頓時齊刷刷逃沒了蹤影。
刺史府的人也顧不得去追,全圍在江岑許身旁。吳陵維吓得快要原地跪下,忙遣人派大夫過來。
薛适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手忙腳亂的人群,眼睛澀得厲害。
“薛待诏,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江措擔憂地看着她。
薛适艱難扯出絲笑,搖了搖頭:“多謝二皇子,我沒事的。”
“是不是吓到了,怎麼臉色這麼白……”
身旁站着的是江措,而她的耳邊卻自動響起了江岑許的聲音。
她會怎麼說,她都能想到那場景。
似是看到江岑許懶懶勾起嘴角,嫌棄朝她道:“啧,如果世上有妖鬼,見了薛待诏現在這副模樣,怕是都能吓得直接選擇原地自盡。”
薛适長睫微閃,逐漸緩過神。她下意識狠狠捏緊了袖口,也朝江岑許的方向跑去。
吳陵維請的大夫很快就趕了過來:“公主殿下雖傷勢兇險,但好在吉人天相,無性命之憂。待老夫寫個方子,數日便可無恙。”
江接在一旁點點頭,不鹹不淡開口:“既然小五受了傷,也不好再回請願寺折騰,不如就先在刺史府住下吧。吳大人可有意見?”
吳陵維哪敢有意見,連派一幹人前去服侍。
“不用了,吳大人。”薛适卻是先一步出聲,止住了吳陵維的動作。
“殿下喜靜,厭生,就留我和殿下身邊的人照顧就好,其他人還要忙着服侍大皇子和二皇子,還有查出刺客背後的人,難免忙碌。”
薛适信不過外人,江岑許剛一來刺史府就遭遇刺客,瓜田李下的,萬一吳陵維和江接是一夥的,她們的一舉一動便都在監視之下。
而且,江接本不該對江岑許的事上心。
即便是做戲給外人看,既然他面上都主動提了在刺史府安頓江岑許的事,沒道理不提查刺客,更盡“兄妹情深”,反倒敲定了刺客十有八九與江接有關。
江措也道:“對,這刺客也不知是奔着誰來的,竟敢藏在吳大人精心準備的雜技班中還全身而退。刺殺皇室,其罪當誅。吳大人可要盡早查出,也好給小五和我們一個交代。”
吳陵維額上全是汗,忙顫身俯禮:“下官……下官明白。”
江接沒說話,隻是看了薛适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帶人離開了。
江措囑咐了薛适幾句,也離開幫着去查刺客的事了。
屋裡便隻剩下薛适和江岑許身邊最貼身的侍衛臨辭。
“薛待诏今日也受了驚,不如先去歇息,這裡有卑職照顧殿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