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适雖聽不懂,但江岑許話間的自信從容讓她安心不少。
疾馳遠去的駿馬為她們暫時引走了追兵,兩人趁機躲進了山洞裡。
“等天再亮一些,他們發現本宮不見了會派人來找,到時候我們再出去。”
薛适略一思忖:“殿下來找我時……給蕭世子留了記号?”
“薛待诏知道的還真不少。”
江岑許仔細檢查了下山洞,見沒什麼問題後,才帶着薛适倚在一個較為隐蔽的石壁處。
“但是那些刺客發現馬上沒人後,會折回來再找我們吧?發現這裡也是遲早的事。”
“如果順利的話,在那之前救兵就會找到我們。”江岑許看了眼薛适濕了又幹有些皺巴巴的衣服,将身上的外袍脫下給她圍在身前,“如果是最壞的情況,他們折回來了但救兵還沒到,我們就得想辦法困住那些刺客,不能讓他們下山叫來更多人。”
薛适掀開外袍給兩人一齊蓋好:“要……怎麼困住?”
“怕了?”江岑許混不在意地笑了笑,“不是還有本宮麼,他們不敢動我,到時候我出去拖着,等到救兵來。”
薛适想了想,忽然問道:“殿下,大皇子和二皇子……誰和袁将軍關系更好?”她原本不想理會盒子背後的事,但如今這個盒子攸關生死,她起碼要知道敵人是誰。
江岑許挑了挑眉:“為什麼這麼問?”
“那個盒子是袁将軍給我的。但是四皇子給出的盒子并沒有袁将軍,所以他隻可能是從擁有盒子的大皇子或二皇子手中收到的。”
薛适皺了皺眉,想到什麼,“記得之前在崇文館,曹公子要找袁将軍問有沒有給殿下寫過情箋時,按理以大皇子的性格,他應該隻會在一旁聽着,但他卻突然打斷了,似乎還很不悅,這樣看來……和袁将軍關系更好的應該是大皇子?”
江岑許不置可否。
薛适便又繼續道:“盒子裡裝的信件肯定事關重大,所以才會不惜一切取我性命,拂年他們應是奉了大皇子和袁将軍的命令。而殿下之前帶着我爬樹,其實是為了觀察拂年吧?所以殿下早就知道了。”
江岑許靜靜聽着,始終沒有出聲。
“袁将軍剛解禁就出了這事,而殿下又讓臣回宮後說被擄的是您……”薛适眼神一亮,嘴角勾起個了然的笑來,“殿下是想從袁将軍入手?說他因之前桃凝香的事被禁足氣急敗壞才綁了您,這樣盒子的事就被掩蓋了!”
眼前的人熬了一夜沒睡,又發着燒,眼底看着有些發紅,但眸光卻分外明淨,像是桃花落染過的春水,盛起一寸春光。
“薛待诏這個睡前故事講得極好,本宮都聽困了。”江岑許移開視線,懶懶地道,“再換個法子哄本宮睡覺吧。”
江岑許擺明了不願多說,薛适隻好不再多言。
她有些愣然地看着江岑許,面具之下,那雙幽朗深邃的眼已然閉上,輕抿的唇還微微動了動,帶着絲倦懶悠閑的意味。
似乎無論立于什麼樣的處境,江岑許永遠都像遊山玩水般潇灑怡然。
薛适回憶了下兒時娘親哄她睡覺的場景,一下一下地拍着江岑許的胳膊,輕聲唱道:
“夜空靜悄悄,太陽困了呐,偷偷脫了衣裳,偷偷挽了頭發,成了彎月還是滿月,星星不知道;夜色長寂寂,阿子怕了嘛,乖乖閉上眼睛,乖乖蓋好被子,做了噩夢還是美夢,阿娘會知道……”
山洞将薛适的歌聲變得更加飄渺而空靈,餘帶的回音和着她的聲音,缭繞環響。漸漸地,她的聲音微弱下來,斷斷續續地,已粘連不成完整的字句。因着風寒有些沙啞的聲音,讓她淺淺的吟唱像極了酣眠時夢中的呓語。
江岑許睜開眼,看着眼前的人說着說着,漸漸耷下眼皮,最後終于支撐不住,歪頭靠在了她的肩上,嘴角還浮着未散的笑意。
江岑許摸了摸她的額頭,将蓋在自己身上的那半衣服全都裹在了薛适身上。
良久,微微掀了掀唇:“好像,也沒那麼遺憾了。”
不知過了多久,薛适突然驚醒:“殿下!”
耳邊是越來越近的馬蹄聲。
俨然又來了不少人。
“耳朵還挺好使。”江岑許剛要叫起薛适,卻見她一下子醒了過來。
“現在出現了第三種更壞的情況。”江岑許拉起薛适,“那些刺客不僅折回來了,還又上山了不少人。”
眼前是熹微的光影,天光從洞口穿過,已是大亮。
江岑許有些諷刺地看向外面:“如今早過了時辰,看來救兵被絆住了。”
薛适遲疑開口:“有人……不想殿下活着回去?”
“但薛待诏也不想跟本宮合葬吧?”
“嗯?”
江岑許笑得促狹,拉起薛适往外跑:“那就跟緊點。”
江岑許帶着薛适直向右側叢林間沖去,刺客四下分開,這邊最為松散,隻有兩個人注意到他們的動靜,但距離太遠不好通知其他人,隻好先一步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