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手機一陣震動，不用想，一定是陳烨的信息。

丁一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手指在鍵盤敲着：“有點事。”

并沒有說什麼事，疏離感很重。

陳烨并不被影響，繼續打着字：“一起吃飯嗎？”

“我已經吃過晚飯了。”

“你手上還提着外賣。”

陳烨輕輕一擡下巴，在提醒丁一，這點假話騙不了自己。

丁一垂眼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袋子，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最近飯量比較好。”

“我最近飯量一般，一會兒你可以多吃點。”

丁一覺得今天的陳烨，不像之前那樣“善解人意”，對于自己發的每一句話都“锱铢必較”。既然這樣，她也準備已讀亂回：“我準備睡覺了。”

雖然嘴上說睡覺，但身體還沒有移動。

陳烨立刻回複：“你覺得今天住的房間怎麼樣？有沒有熟悉的感覺？”

丁一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心裡有些緊張：“沒什麼感覺。”

“我今天去前台說要住這間房，前台告訴我有人住了，沒想到是你。”

心跳如雷，大概就是丁一此刻的感受。指尖冰涼，陳烨的這句話，似乎有擊破她防線的能力。丁一在努力地保持着清醒，忍住了自己問詢的沖動，隻是回了一個字：“哦。”

陳烨步步緊逼：“猶豫了半天，隻回複了一個哦？”

丁一看着這句話，不知道該怎麼回複。陳烨看對面的人手指一直在上面敲敲打打，但自己的手機卻半天沒有動靜，輕輕歎了口氣。

看來，他的耐心還有待提升。手指一點，丁一那邊立刻彈出了陳烨的電話。

丁一擡起頭來，陳烨也一樣看着他。陳烨那裡沒有開燈，此時正處于一片昏黑中，臉上的神情看不真切，但丁一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堅定。如果她不接電話，陳烨一定會一直打下去。

“喂。”丁一的聲音裡帶了一絲顫音，陳烨聽到後，良久沒有說話。

挨不住這許久的沉默，丁一又“喂”了一聲：“不說話我挂了。”

“一起去吃飯吧，我餓了。”

人就站在自己對面，聲音清晰地傳入耳朵，這和面對面說話，也沒什麼區别。丁一說不出拒絕的話，隻能答應：“好。”

考慮了一下，又補了一句：“我在酒店門口等你。”

她不想和陳烨在房門口相見，因為要一起坐電梯。空間太狹小，丁一擔心自己又升起别樣的心思。

她出門很快，四處張望了一下，還好沒有陳烨的身影。特地選了步梯下去，擔心兩人會在等電梯的時候遇到。

本以為自己先到，結果到了門口，發現陳烨已經等在那裡了。

原本匆匆的腳步立刻止住，丁一下意識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挺了挺背，才又向那邊走去。

站在了陳烨的身邊，也不看他，隻是喊了一聲：“陳總。”

“走吧。”陳烨也沒回頭，直直往前面走去。他走得很快，丁一在後面邁着大步子，才勉強跟上。

夜幕低垂，沽安鎮仿佛被罩在了一個大碗裡一樣。月光細碎，揉進了這沽安街上的一草一木中。

夜色下一男一女，一前一後地走着。五分鐘的路程，兩人沒溝通一句話。

也許隻有吹過耳旁的風，才可以知道他們心裡想什麼。

前面出現了一大片燈光，是吃飯的地方。丁一跟着陳烨剛走了進去，就聽到了一陣喧嘩：

“陳總，你才過來啊。剛剛我們在你門口敲了好久的門，你沒說話我們就自己過來了。”

“原來是剛才的那幾個人。”丁一站在後面，心裡小聲地念着。

“嗯，我剛不在房間。”

陳烨的寬厚的背遮住了丁一的大半視線，她隻能隐約看到幾個人的頭頂。頭發一個賽一個稀疏，原來這才是真正技術人員的發量。對比之下，陳烨濃郁的頭發顯得格外地優越。

“陳總，我們先回去了啊。”

陳烨不答話，微微點頭，算是說了再見。那幾個人從陳烨身旁接連走過，都看到了後面的丁一。

有一個人在走遠了後，又猛地回頭看了一眼，恰好看見陳烨和丁一一起走了進去，急忙叫住了其他人：“哎哎哎，你們看。那個女生是不是和陳總一起進去的。我剛覺得她特别像一個人。”

“誰？”

一個頭上沒有一絲頭發的人，摸着自己那發亮的腦殼，疑惑地望着兩人的背影。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一樣，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光頭：“我想起來了，那人是陳總頭像。”

周遭的人立刻反應過來，叽喳聲此起彼伏，最前面的那人立刻掏出手機，拉大拍了陳烨和丁一兩人的背影，又是一陣壞笑。

前面的陳烨和丁一根本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

陳烨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把菜單推到了丁一面前，示意她來點菜：“我吃什麼都可以。”

“我也是。”丁一又原封不動地，把菜單推了回去。

陳烨的視線，被丁一的手腕吸引。左手蔥白的腕間，帶着一串小葉紫檀。

這手串的樣子他再熟悉不過了，是上次出差給丁一買的。

丁一察覺到了陳烨的視線，瞟了一眼自己的手，立刻發現了那手串，心下一驚，但表面上并沒有什麼反應，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

手剛放在桌下，就聽到了陳烨說着：“你送我的葫蘆，我也還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