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扇門背後,都曾是一個家庭。”
丁一扭過頭看着他,順着陳烨的視線望去,他正出神地望着自己面前的這扇門。上面印着神荼、郁壘兩位門神,穿梭時光的隧道,透過這門仿佛可以看到百年前人民的生活。
就像被某種力量驅使一般,她走到了陳烨的身邊,并排站着。諾大的展館裡,隻有他們兩個人。丁一突發奇想,會不會在幾百年前,兩人就像現在一樣,做着相同的事。
穿越時空的緣分,總會更令人向往。
陳烨随意地牽起丁一的手,就再也沒放開過。也許在剛剛的那幾分鐘裡,他也想盡了兩人的前世今生。
剩下的所有展館,展品也都沒有被封閉起來,而且數量要比一般的博物館多不少,展館裡的每一寸空間,都被合理地利用。
幾個展館逛下來後,陳烨發現了這博物館的展覽規律。
“這博物館的主人,把房子的所有構件,都拿來收藏了。”
丁一有些不解,陳烨繼續解釋道:“我們最開始看到了門、窗還有匾,後面有房屋的脊、梁,一些柱子。包括屋脊上一些裝飾的走獸,都一并收藏了起來。”
順着陳烨的思路,丁一回憶了剛剛參觀過的展品,好像确實如此。原來這裡展出的,是無數個家庭的生活。
最後的一個展館,陳列的全都是各式各樣的硯台,還有一些書畫。
書畫作品倒不是什麼名家之作,但是卻可以很好地反應出原主人的意趣。丁一對這裡的展品,興趣不高。她不會寫毛筆字,除了楷書可以看得懂寫的是什麼外,其餘的連内容都讀不明白。所以每一幅作品她都是匆匆一掃而過,但陳烨基本都要停留一會兒。
“你看得懂他寫的什麼嗎?”
在一幅草書作品前,丁一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嗯,一句詩。時人不識淩雲木,直待淩雲始道高。”[1]
居然真認識。明明看上去就是幾個圈圈組合在一起,怎麼就成了一句詩了。在丁一眼裡,這和醫生寫的藥方沒什麼區别,隻有特定人群才能看得懂。下意識地問道:“你學過書法呀。”
陳烨聽到這句話,頓了一下,說:“算是吧。”
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丁一沒有再問什麼,看得出來陳烨并不想說。整個博物館,隻剩下最後一個展館了。
這個展館的面積小很多,大概就是客廳大小。但牆上,擺放着大大小小的佛像。剛走進去,就被這威嚴感震懾住。因為佛像都挂在牆上,不知道是有意設計,還是視角問題,丁一覺得每尊佛像都是垂眼向下看,有一種睥睨衆生之感。
最前面放着三個蒲草墊,中間凹了進去,看來有不少人曾在這裡跪拜過。蒲草墊後面是幾條長凳,供人休息時使用。
算下來,兩個人已經參觀了兩個多小時了。就坐在了長凳上面,歇歇腳。
“不是我自願學的。”
“什麼?”丁一沒太聽清陳烨說的話。
“是我媽強迫我學的練字,練不好就不許吃飯。”也許是面前一衆的佛像給了他力量,又或許,他隻是想把過去的痛苦,講給佛像聽。
丁一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她自己,也是童年家庭關系的受難者。唯一能做的,就是握住陳烨的手。看他的神情有些低落,就把他的手掌心翻了過來,用手指在上面畫了個笑臉。
一直畫了三次,陳烨才看明白畫的是什麼。他知道,丁一在安慰自己。
把丁一往自己身前拉了下,輕柔地抱住了她:“謝謝。”
這個擁抱,堅定又純粹,被衆神見證,也被衆生見證。